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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第三百六十二章 卷三百六十 元豐八年(乙丑,1085)· 李焘

起神宗元豐八年十月盡其月

  冬十月甲子,夏國遣芑良嵬名濟、昂聶張聿正進助山陵馬一百匹。

  己巳,太皇太后諭輔臣曰:「民間保馬宜早罷,見行法有不便於民者改之。」(此據政目八日事【一】,今特書之。)

  詔緣邊禁樂,除民庶、軍營已有旨外,餘並俟三年。初,太常寺以治平四年禁樂故事,緣邊臣僚止百日,詔俟祔廟畢弗禁。至是,雄州言:故事,送迎北使及犒設北界取銀絹人,皆不作樂。故復有是詔。

  命輔臣詣寺觀謝晴。

  詔改新配法。(舊錄云:詔改新配法。初,神宗以流人離去鄉邑,或疾死於道,而護送禁卒失教習,有往來勞費,故倣古犯罪應流者加決刺,隨所在配諸軍重役。至是,中丞黃履有言,故令應配者悉配行如舊法。新錄因之。按九月四日乙未所書,即此詔也。已入九月乙未,此可削。)

  庚午,臣僚言:「在京市易帳狀,舊申三司勾考,官制行,分屬戶部左曹。元豐七年,內外市易,右曹總其政。令改隸太府,其帳當歸右曹。」從之。

  辛未,忻國長公主卒。年四歲,神宗第八女也,與上同母。改贈鄧國,特輟視朝三日。

  癸酉,詔倣唐六典置諫官,其具所置員以聞。從劉摯之言也。(摯言在九月十八日。)

  甲戌,詔已廢徐州寶豐監,令戶部速具諸監可裁減者以聞。(實錄云詔徐州寶豐監罷鼓鑄,以本路轉運司言闕銅而官吏糜廩給。此據范純粹奏議。五月末,已罷鼓鑄。實錄又於九月十九日書罷寶豐下監矣,不應十月十二日方罷鼓鑄,實錄蓋誤也。今改之。十二月十四日收罷、增置十四監。)

  丙子,左藏庫副使趙懷義、西頭供奉官劉永淵、西京左藏庫高遵治各加恩轉兩官。賞蘭州渡河進討之功也。

  丁丑,詔尚書侍郎、給、舍、諫議、中丞、待制以上,各舉堪充諫官二員以聞。初,中旨除朝議大夫、直龍圖閣、知慶州范純仁為左諫議大夫,朝請郎、知虔州唐淑問為左司諫,朝奉郎朱光庭為左正言,校書郎蘇轍為右司諫,正字范祖禹為右正言,令三省、樞密院同進呈。太皇太后問「此五人何如?」執政對「協外望。」章惇曰:「故事,諫官皆令兩制以上奏舉,然後執政進擬,今除目從中出【二】,臣不知陛下從何知之,得非左右所薦【三】,此門不可浸啟。」太皇太后曰:「此皆大臣所薦,非左右也。」惇曰:「大臣當明揚,何以密薦?」由是呂公著以范祖禹,韓縝、司馬光以范純仁親嫌為言。惇曰:「臺諫所以糾繩執政之不法,故事,執政初除,親戚及所舉之人見為臺諫官,皆徙他官。今皇帝幼冲,太皇太后同聽萬機,當動循故事,不可違祖宗法。光曰:「純仁、祖禹作諫官,誠協眾望,不可以臣故妨賢者進,臣寧避位。」惇曰:「縝、光、公著必不至有私,萬一他日有姦臣執政,援此為例,引親戚及所舉者居臺諫,蔽塞聰明,非國之福。純仁、祖禹請除他官,仍令兩制以上各得奏舉。」故有是詔。淑問、光庭、轍除命皆如故,純仁改為天章閣待制,祖禹為著作佐郎,尋復以純仁兼侍講。(純仁待制,即丁丑十六日。祖禹為著作,十七日。純仁兼侍講,乃二十五日。今并書之。)

  純仁在慶州屢言邊事,其初言:「伏見夏國差人詣闕,多日未見放回。近日探到賊中事宜,漸卻添屯兵馬,必是發情疑阻,卻欲別生邊患。伏望聖慈以陝西生靈之故,稍從其欲,使復常貢。庶幾可以罷兵,俾華夏得復見太平,則陛下好生之德洽于生靈,祖宗社稷享萬世之安,皆在陛下一言之賜爾。臣嘗讀後漢光武報臧宮、馬武詔書,良有深誡。臣恐陛下欲聞,謹錄繳進,惟聖心採擇。」

  又言:「昔孟子謂以大事小,可以保天下。光武之詔,其旨亦同,皆古聖賢至當之論。前漢樊噲願得十萬眾,橫行匈奴中,及五代景延廣稱晉有橫磨大劍十萬口,此皆前代武夫輕妄之言。方今庭議之際,伏望陛下採至當之論,黜輕妄之言,以安國家,則天下幸甚!」

  又言:「近樞密院降到熙河奏邈川大首領溫溪心所探事宜,言夏國今年大旱,人煞飢餓。及涇原路探到事宜,亦言夏國為天旱無苗,難點人馬。臣亦恐西界只似昨來陝西沿邊少雨,其傳多有過當,如漢詔所謂『傳聞嘗多失實』是也。向來未舉靈武之師,諸處皆言西夏衰弱,及至永樂之圍,致諸將輕敵敗事,此可以為近鑒也。」又言:「臣近聞夏國累次遣使赴闕,禮意恭順,外議皆謂漸可罷兵。竊知西人頓買漢物數目過多,似不為頻來之計,臣愚慮,或恐分畫地界之際後,欲阻兵脅盟。臣已指揮沿邊諸將寨柵,常為意外之備。更望朝廷戒敕邊臣,不得少有懈慢。其向來所增軍馬及創添吏員,且與存留,候將來畫定地界,納到誓書,抽減未晚。蓋朝廷舉動,夷夏所瞻,固宜謹重。及臣所奏請邊防利害并舉辟官屬,亦望不付有司,特降聖旨施行,免用常格阻礙。臨時闕事,萬一落賊姦便,上貽宵旰之憂,則臣不早陳述之罪萬死難贖矣。」

  詔:監察御史兼言事,殿中侍御史兼察事。始用呂公著及劉摯之言也。(舊錄云非先帝官制也。新錄云:既云監察兼言事,殿中侍御史兼察事,事始於此,則非先帝官制可見。今去「非先帝官制也」六字。按呂公著及劉摯實先後建白,今明著其所以然。政目云:監察兼言事止四員,殿中兼察事止二員。)

  前京東路轉運使吴居厚責授成州團練副使,黃州安置;副使呂孝廉添差監彬州茶鹽酒稅。以御史言其苛刻故也。(五月十二日取勘。政目云:並坐違法掊刻,以希進用。)

  朝散大夫傅堯俞為祕書監。(六月末,司馬光薦。)

  承議郎、集賢校理顧臨為朝奉郎、吏部郎中。

  詔:夏國遣使進奉,其以新曆賜之。

  詔罷義倉,其已納數,遇歉歲以充賑濟。

  己卯,資政殿學士、正議大夫兼侍讀、提舉中太一宮兼集禧觀韓維為資政殿大學士,仍依守尚書例給俸廩。以維先帝宮臣也。(政目云:支尚書職錢、米麥,宮觀侍讀錢不支。又十一月十六日,御史劉拯言其不當。實錄不書。)

  正字范祖禹為著作佐郎。承議郎孔文仲為校書郎。陝西轉運副使葉康直、李察並遷一官再任。(政目。)朝散大夫賈青提舉太平觀。通議大夫、天章閣待制楚建中,通議大夫韓璹並轉官致仕。(政目。)

  權提舉淮南東路常平黃實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。實,好古子也。(元年十一月十八日孫升云云,可考。)

  詔:「比者詔令屢下,冀以均寬民力,便安公私。如聞官吏狃習故態,不切奉行,或致廢格,使遠近之人未盡被惠。自今仰悉心奉行,監司檢察。倘有違戾,即御史臺彈奏。」

  侍御史劉摯言:臣竊謂州、縣之政,廢舉得失,其責宜在監司。夫監司之任亦重矣,人一有賢不肖,則環地數千里,休戚繫之。曩時朝廷大更法度,選建推行之人,故不以資任,務得果健強銳、焱厲風生之才,蓋規以就事,倚辦於一時,及法行事立矣,而其後用人,猶復因襲,未曾權量時宜,有所張弛之也。是以至今使者之政,刻覈褊迫,相師成風【四】。郡縣承望,亦莫敢不然。使民不見德與義而惟刑是覿、惟利是聞者,蓋亦久矣!斯豈政令之本意然哉?奉宣繆戾,積習至此故也。比蒙聖旨哀念元元,取監司罪惡已甚者既去之矣,然其餘人材頗尚駮雜,情志未一,各懷所私。蓋其陰有觀望者,則必習常而慢令,以致惠澤之壅;其淺中覬利者【五】,則又矯枉而過正,或廢其所宜治之事。此二者不可不察也,惟得其人,庶懲此患,臣欲望聖慈詳酌。河北、河東、陝西素號劇部,向來所用使者,出於暴進,多非更歷民事,人微望輕。雖自過為威刻,而下終不服。今宜稍復祖宗故事,於三路各置都轉運使,用兩制臣僚充職,以重其任。自餘諸路,亦望推擇資任稍高,練達民政,識治體近中道之人,分補監司之任。明授之以詔令,使忠厚安民而不失之寬弛,肅給應務而不失之淺薄。部使者誠如此,州、縣之政隨之,則先帝之仁政、陛下之恩德庶幾下究,而與民休息無難矣。考察見任之無狀者,一切澄汰罷之。被罷之人,苟非有顯過,宜還其資考,別為任使,要令不至於失職無聊而已。方今先務,恐實在此。伏望詳酌施行。(摯言因此詔,故附詔下。)

  詔:「內外所造軍器,據見在料工製造。其餘兵匠歸所屬,民工放罷。」(舊錄云:天下承平日久,戎器不治,先帝鳩工繕修,以待不虞。至是罷之。新錄辯曰:熙寧繕修兵器,已見神宗實錄,不必書于此。自「天下承平」至「罷之」二十四字並刪。

  于闐國貢奉使為大行皇帝飯僧追福。降敕書奨諭。

  禮部言:舉人有永停取應及殿舉未滿,未得入學者,欲令應舉入學。從之。

  河決大名府小張口。

  金部員外郎范鍔同河北轉運相度鹽法。先是,監察御史王巖叟言:竊見河北二年以來新行鹽法,考觀其文,纖悉皆具。所以用意於國家,收利於公上,不為不至。然立法之初,必以謂官不勞而法可行,民無苦而利可得,臣今觀之,大異於此。運載之車,名為和雇,而郡、縣、鎮、寨或無可雇者,則不免有配車於上戶之擾。主司移文,則謂之和雇,郡、縣應辦,則其實均科。一歲之間,或至數四,其能勝乎?載而至官,官自賣之,勢須準留,以備消耗,故買者又不免有分兩不足之弊。平日商旅通行,隨力大小,乘時輦置,更遠更僻,鹽亦有餘,民間不知有闕絕之患。今車脚既艱,運載不續,則又不免有時時無鹽之歎。謂之良法,固如此乎?臣竊度計議之人,必曰「止籠商賈之利,以歸公家,而無所增於民。」今則在在處處,民間鹽價增貴一倍,乃是既奪商賈之利,又增居民之價以為息爾。所以萬口咨嗟,以謂不慣日食貴鹽如此,又未嘗買之艱難如此也。仍聞去城稍遠,貧家下戶往往不復食鹽,至有以鹽比藥之語。夫增價於民而收息於官,以為異效,其誰不能?雖十倍之,亦無難也,顧於百姓何如耳!伏惟河朔,天下根本,祖宗以來,推此為惠。願陛下不以損於民為利,而以益於民為利,復鹽法如故,以為河北數百萬生靈無窮之賜。貼黃稱:「慶曆六年,嘗有臣僚擘畫鹽法,一歲之間,比舊數可增錢五十九萬二千八百餘貫。利之所得,可謂厚矣。仁宗曾不以為意,而惻然發德音云:朕慮河北軍民陡食貴鹽,可且令依舊。至今耆舊言之,往往流涕。其敕書刻石於北京,今錄本上進,庶幾陛下得見仁宗之意,體而行之,以益聖德,為社稷無疆之休。」

  又稱:「慶曆六年,鹽稅歲額止一十九萬餘緡,今依元豐六年未推行榷法以前歲收鹽稅為額,自已三十三萬餘緡,比舊不為不增矣。」於是巖叟又言:

  伏睹朝旨,差范諤相度河北轉運使范子奇所奏乞令鹽稅收十分稅錢事,臣昨在河北,亦知商賈有自請於官,乞罷榷買而願納倍稅者,蓋出於商賈患榷買之奪其利,而巧為此謀。主計者但知能於商賈倍得稅緡以為利,不知商賈將於民間復增賣價以為害也。臣近因論河北鹽法榷買不便事,嘗錄慶曆六年仁宗敕書繳進,意謂得經聖覽,不復更有此指揮。今既未然,理當再有論列。伏以仁宗既不行三司榷買之法,又不從都運司增稅之請,直批云「朕慮河北軍民陡食貴鹽,可且令依舊。」一言感人,淪於骨髓,刻之琬琰,明若日星。方是時,計歲所增幾六十萬緡,仁宗豈不知為公家之利溥且久邪!意以謂藏之官不若藏之民,圖於近不若圖於遠。故特捐數十萬緡無窮之息,以為數百萬家無窮之惠。歲月雖舊,而恩惠則新。今陛下即位之始,正可以復祖宗一言感悅天下者【六】,不宜以小利失人心也。夫小利得之易,人心得之難,得之難者,陛下豈不惜邪?借使使者復命以增稅為可行,陛下遂將用其言而增之邪?然則如仁宗敕書何?敕書之語,自河而北,人人共知,不可違而違之,如陛下名義何?臣誠知陛下無此心,竊計為朝廷議者未之思耳。且以利害義,非善謀也。以怨易恩,非忠告也。要之,前日之德音不可忘,今日之歡心不可失,至理在目,了無可疑。臣乞罷諤勿遣,特以慶曆敕書申諭言者,以昭陛下惠愛之心,以塞計臣聚斂之意。則不獨河北之人幸甚,實天下幸甚!(實錄但書范諤同河北轉運司相度鹽法,不書轉運使范子奇建議乞收十分鹽稅也。獨巖叟章有此。明年正月二十八日,河北鹽法悉依舊,當是不復從子奇所請,豈巖叟此章力歟?言之不可已也如是。大抵舊錄於元祐新政多抹殺,不備載,新錄考之不詳,多所因循,更張美意,往往不甚別白,良可歎也。王巖叟朝論云:論遣范鍔增河北鹽稅云:「藏之官不若藏之民,益於上不若益於下。慶曆六年,有人擘畫鹽法,歲增五十九萬貫餘。仁宗云『恐河北之民陡食貴鹽』,不從。今敕書具在,願陛下以祖宗為法。即位之初,正宜收人心,不宜以小利失人心也。」再論增鹽稅不便,上云:「更待商量」,奏云:「縱陛下未欲專斷,而任大臣共議,則願陛下以臣所奏章潛觀大臣之意,其間詭辭以護一時之事者可見,直辭以救百姓之患者可見,幸陛下每出天語,以申忠賢之論,而主救患之謀。亦足沮姦心,行聖澤。」)巖叟又言:「臣伏以朝廷知江西、湖南鹽法為害之深,而民無聊生,首遣使以按之,陛下惻怛而欲救之之心,可謂至矣。聞兩路之民,北望鼓舞而相語曰:『幸朝廷知我之苦而念我矣,立法以罔上之人,將正其罪矣。』有相與為佛事於通衢,以祝頌萬壽者;有酌酒於市,歡呼以相賀者;有焚香於頭,炷香於頂,煉香於臂,以迎使人者。推此以觀,其於望陛下之恩何如哉!雖解倒懸無以喻其急也。臣竊知使者須明年仲夏乃可復命朝廷,若必待使者之還而後更其法,則遠民何負,宛轉荼毒間尚此其久邪?獨不念艱難之一日,非平安之一日也?臣恐有不及待陛下之澤而死者矣。伏望陛下即降德音,先罷其法,以俟使者奏書,而復議將來之所行。則兩路生民,雖死無憾。」(元豐六年十二月,初委陳思張士澄推行鹽法。八年四月丁丑,命陳次升察舉。五月戊申,次升兼領湖南。元祐元年二月辛巳,蹇周輔等責。閏二月壬辰,士澄等責。巖叟上言,不得其時,附河北鹽法後。)

  庚辰,侍御史劉摯言:檢會準元豐五年五月七日門下省劄子,門下省奏:「據給事中廳狀:『封駮房勘會昨舊封駮司元豐三年七月十八日中書劄子節文【七】,御史中丞李定狀,奏乞應有差除,並令封駮司限當日關報本臺。奉聖旨:「依奏。」續準當年九月二日中書劄子節文,同知諫院蔡卞奏乞應有差除及改更事件,並令封駮司抄錄關報【八】。奉聖旨:「應差除及改更事件到封駮司者,並令抄錄關報。」勘會近準新制,撥封駮司歸門下省為封駮房,其舊封駮司準朝旨廢罷。又準官制新條,諫院已廢,諫官係中書門下官外,即不言舊條合與不合行使。所有本房承受差除及改更事件,今來未敢依舊關報,【九】亦未敢便行住關。』白帖子稱:『如合依舊關報,未審以何司存為名?如以本房,緣已隸門下省;若以本省,又恐內省無關報外司之理【一○】。及檢會式令【一一】,即無門下省關牒外司條式』。奉聖旨:『更不關報。』」臣竊以朝廷謹於出令,故使官司更相檢察,內之則門下得以封駮,外之則臺諫許其論列。然朝省之上,事有漏泄,法禁不輕,誰敢傳者?若非門下以時關移,則臺諫所聞常在命令已行之後。此定與卞之所以有請,而先帝所以從之也。其後給事中徒以封駮改司為房,又疑內省不可關報外司,遂作申稟,致有續降指揮釐革。今來惟是敕命已至六曹,逐曹已作奉行,方始隨事關報,理有未安【一二】,給事中失於駮正,或雖駮而失當,其差除之告命【一三】,政令改更之制,往往已授受施行矣,而臺諫官方從其後論之,雖以聖慈優容聽納,必無難於追改,若或者以謂號令已行,不可反汗,則是設官而無補於事也。故臣愚欲乞且用元豐三年指揮,凡差除及改更事件,並令門下封駮官,依舊於當日關報諫官御史臺,所貴成命未下,先事裨補,而朝廷亦易於施行。貼黃稱:「封駮司改為房,名雖異而事任不殊,若謂不可用關,恐合以給事中移牒逐處。乞酌。」不報。(元祐元年閏二月一十六日,摯又言此。)

  癸未,龍圖閣待制趙彥若兼侍讀,祕書監傅堯俞兼侍講。

  先是,侍御史劉摯言:「臣竊以聖人之德,其聰睿神智,此固天性之所自有。然孔子曰:『吾非生而知之,好古敏以求之者也。』孟子亦謂人皆有是四端,猶火之始然,泉之始達,在乎充之而已。苟不充之,將失其本【一四】。昔者周成王幼沖踐祚,其師保之臣傅之德誼,道之訓教者,周公、召公、太公其人也。夫左右之人既如此,則成王雖幼,其耳目所入,蓋無有不正者矣。我仁祖之初,亦以盛年嗣服,用李維、晏殊為侍讀,馮元、孫奭為侍講。惟茲數人,皆名儒宿德,極天下之選。是時方親庶政,聽斷之暇,每於雙日,召使入侍,講說經典,或讀祖宗故事。盛明之政,慶澤無窮。恭維皇帝陛下,紹膺天命,傳繼統業,夫以異稟之質,夙夜之善【一五】,而又上有太皇太后陛下之至仁厚德,保護開祐,所以成就者,罔不備至矣。然方春秋鼎盛,在所資養,左右前後,宜正人與居,語默見聞,宜正事是接【一六】。所以起善養源,保微慎始【一七】,尊德美而長智習,致廣大而熙光明,則勸講、進讀、輔導之官,其可不慎擇也哉【一八】!伏見兼侍講、給事中陸佃、蔡卞皆新進少年,越次暴起,論德業則未試,語公望則素輕,使在此官,眾謂非宜。伏請罷其兼職,以允公議。仍欲望聖慈於內外兩制以上官內,別選通經術、有行義、忠信孝悌、淳茂老成之人,以充其任。遇非聽政之日,便殿燕坐,時賜延對,使之執經誦說,陳天下之義理,今古君臣父子之道,以廣睿智,仰副善繼求治之意。」於是佃、卞皆罷,而彥若、堯俞有是命。(陸佃、蔡卞罷經筵,實錄並不書。政目十八日,垂簾諭:「講筵將開,宜得老成端士,趙彥若、傅堯俞二人如何?陸佃、蔡卞年少,代之。」)

  夏國使呂則嵬名懷普等見於延和殿。以其母梁氏之喪來告也。

  詔:「皇太妃出入【一九】,肩輿升降于會通門。」(舊錄云:妃,帝母,非禮也。新錄辯曰:皇太妃出入,肩輿,升降于會通門,恐不可為非禮。今去六字。)

  乙酉,葬神宗英文烈武聖孝皇帝於永裕陵。(紹聖二年九月,崇寧三年十一月,政和三年十一月,凡三加尊諡,今但舉初葬時。宋洪山集祭神宗皇帝文云:維元豐八年,歲次乙丑十月六日,大行皇帝遷玉座于裕陵,乾坤慘悽而變色,華夷奔走而同悲。橋山一封,人世萬古!具官臣馮某,恭聞大事,屬在茲辰,嚴恩已表於追崇,薄奠薦伸於報慕。遠通神鑒,少述哀辭。其辭曰:「自唐中葉,凋喪衰圮,生民荼毒,禍燼五季。祖功宗德,開廓天地,五聖光華,羣生茂遂。百三十年,蓋古無治,天心眷佑,帝業增熾。恭維大行皇帝,應運挺生,寖昌寖明。仁遠孝至,文昭武成,任相不疑,隨弊變更。憂民至勞,度宜經營,漢法新美,舜官和平。思古明將,復唐府兵,才謀兼資,械用必精。靈旌所向,獷俗以寧,威通西域,教浹南溟。金閶六部,璧水三舍【二○】,法度淵藪,文章陶冶。寒暑七閏,胚渾一化,方舉云、亭之盛節,遠追唐、虞之逸駕。嗚呼!豈謂道高德尊,厭世乘雲,大寐遽爾,九齡徒云。內聖慈親,重明嗣君,俯仰付托,始終憂勤。丹青之遺訓猶在,鐘磬之洪音不聞。嗚呼哀哉!河、洛初霜兮鴈飛,緱、嵩欲曉兮風悲,玉輿停輪,金阜啟扉。弓劍藏而永閟,几席撤而猶疑。宮車寂寞以將返,仙馭逍遙而不歸。嗚呼哀哉!守土職縻,去國路遙,銜恩兮孺慕,送往兮魂銷。感神遊於泉海,徒灑淚兮雲霄【二一】。嗚呼哀哉!恭惟尚饗!」)

  丙戌【二二】,詔:寺監事干外路應取會催督者,聽行下。從刑部郎中杜紘請也。(舊錄云:自官制行,寺監不治外事,惟都水監、大理右治獄得移文。至是,刑部郎中杜紘觀望改易制度,援唐制有請。從之。新錄並削去,當考。)

  詔罷方田。(按舊錄云:稅役不均久矣,富者輕,貧者重,故下戶日困。先帝憫焉,立法以方之。其法詳悉,繇役無偏重之患。遽罷之。新錄辯曰:神宗憫稅役之不均,故立方田之法以均之。然官吏不得人,以致騷擾。至是乃罷,非遽也。自「稅役」至「遽罷之」四十字並刪去。熙寧五年八月始頒方田條式。)

  權發遣京西路轉運副使沈希顏管勾太平觀。侍御史劉摯言:「希顏於本路妄有興作,非法聚斂,朝廷既委官究實,尚以所按事狀下吏勘劾,虛為煩擾。乞先賜放黜,使他路知戒。」故有是命。(舊錄云以詔書言其貪,新錄因之。今用劉摯奏議增修。政目:六月十二日令分析,七月二十四日體量。此云手詔希顏在任掊克。)

  朝散郎、直龍圖閣、權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范峋落職,知臨江軍。峋初乞免應奉山陵,戶部不許,與戶部更相論奏,後乃乞行管認,詔御史根究曲直,劉摯言峋當黜責也。(密疏:御史臺奏:「準尚書劄子,戶部狀:『準都省送下朝散郎、直龍圖閣、權提舉府界諸縣鎮范峋奏:「應奉大行皇帝山陵,依治平年故事,自板橋至滎陽共七頓,應干用度,並係在京諸司排辦,約用錢草斛斗三十餘萬。舊係三司支降,已申戶部乞行支撥。臣備員畿內,所集財賦,粗足充用,今來七頓支費,欲乞以本司錢物管認應副。所有在京合支撥見錢草斛,更不煩戶部給降。」本部勘當,府界財賦自前並係三司所掌,至熙寧四年內,方歸府界提點司支移,其治平年自是三司應副。元豐三年山陵,合係府界應副排辦。本司全不依元豐三年故事應副,須要本部支降,本部再下抄錄三司許支錢物指揮文字,又卻隱占,不肯繳申。前來所奏,卻稱所集財賦粗足充用,更不煩戶部給降。即見前後申奏異同。伏望特賜施行。』奉聖旨:『令御史臺根究曲直所在聞奏。』本臺看詳,今來大行皇帝山陵,有司自當循例應辦。其府界提點司明見元豐三年已應副錢物,自合據當日名色管認排辦施行。其提點司前後累稱『即無應副過錢物事件』,理曲。」奉聖旨:「范峋落直龍圖閣,與知軍差遣。」)

  知吉州安福縣上官公穎奏:

  伏睹詔書,許中外臣僚實封,直言朝政闕失、民間疾苦。臣先於六月初四日獻書,言政令法度施之未得其宜,行之未至於備者,其弊有六,內一件為免役取民之制未完。臣以為使力田之民脫身於公,游手之民仰公而食,此朝廷立法之本意,故因其產業之多寡輸錢於公,公為募游手之民以用之。又使其錢所入不與常賦相雜,內之戶部則有左、右曹之殊,外之監司則有轉運、常平官之別,此朝廷示大公於天下,明其所以取民者,特以雇役而不以充國家之常用。然臣且怪耆、壯、戶長法之始行也,皆出於雇,及其既久也,耆、壯之役則歸於保甲之正長,戶長之役則歸於催稅甲頭。往日所募之錢,除承帖人及刑法司人役許用外【二三】,其餘一旦封樁,若以為耆、壯、戶長誠可以廢罷,即所用之錢自當於百姓均減元額,今則錢不為之減,又使保正長為耆、壯之事,催稅甲頭任戶長之責,是何異使民出錢免役而又使之執役也。臣聞朝廷去歲下四方修完役書,今猶未降,臣願陛下因其未降也,詔有司以耆、壯、戶長封樁錢,一切與民間均減元額。又使寬剩之數其少者仍舊,其多者不得過二分,以備編戶之逃移,水旱之陞降。然則朝廷取民,皆有藝極,利澤之施,莫此為厚。伏望特賜詳酌施行,蘇息元元,使免困乏。詔:「府界諸路耆長、戶長、壯丁之役,並募充,(耆長許第三等、戶長第四等以上戶應募。)等第給雇錢。其舊以保正代耆長,催稅甲頭代戶長,承帖人代壯丁,並罷。如元充保正、戶長、保丁,願不妨本保應募者聽。府界諸路合支僱錢,權於役錢寬剩內支給。其逐路所樁耆、戶長、壯丁錢數【二四】,撥入役錢內一處支用,通寬剩並不得過二分,有剩即行均減。」(舊錄詔耆長、戶長、壯丁之役皆募充,其保正、甲頭、承帖人並罷。新錄因之。舊錄又云:熙寧初,聯比其民,十家為一保,選主戶有心力者一人為保長;五十家為大保,選主戶最有心力及物力高者一人為大保長;十大保為一都保,選主戶有行止、心力材勇為眾所伏及物力最高者二人為都副保正,相保相任,古什伍法也。至是罷。新錄辯曰:「熙寧保伍之法,神宗實錄紀之詳矣,不必更載於此。既詔耆長、壯丁之役皆募充,則保正、副之罷自明。自『熙寧』至『是罷』九十四字刪去。」按此時保甲固在,保正長亦未嘗廢,新、舊錄皆誤也。此據湖州新編元豐至元祐續令修入。六月四日獻書言六事,姓名當考,據元祐密疏,乃上官公穎也。)

  丁亥,夏國主母殂,差使副呂則嵬名懷普等詣闕訃告。詔送學士院降回詔,依嘉祐元年例,支賜孝贈及安葬物色。遣朝奉郎【二五】、刑部郎中杜紘充祭奠使,東頭供奉官、閤門祗候王有言充弔慰使,仍借供備庫使。(密記十月二十六日。實錄但書杜紘充祭奠,王有言弔慰。)

  呂大防奏:川峽軍人犯法,百姓犯盜,並申鈐轄司酌情斷配。從之。又奏:川峽官,乞並從吏部差授。詔吏部相度以聞。(二事據大防政目增入。「酌情斷配」,據密疏則從;差官事,令吏部相度。元年四月十八日,又六月二十二日可考。)

  天章閣待制范純仁兼侍講,朝議大夫趙瞻為太常少卿,開封府推官趙君弼為司勳郎中【二六】,承議郎呂大忠為工部郎中。

  己丑,詔景福殿使、武信軍留後李憲依赦勿問,特罷內職。其因功除授留後告令,繳納尚書省。以憲奏事不實,不當引常赦不原之例,故有是命。(此段,新錄並依舊錄,殊未詳盡,當考。政目云:李憲罷內職,落留後。亦不載事因。)

  樞密院言:「定州新樂縣民賈澄進狀訴民間貫苦事內,保甲,每縣差監教官三人、巡檢一員、三班二人提點,及行杖人於一場保丁五十人處,科罰至四十九人,仍各臀杖十三,只決一邊,更留一邊,後次巡試科決。又弓弩過硬,致保丁頻負杖責。擬定欲府界、三路巡教保甲官並指使,如保甲有犯【二七】,並牒本縣,無縣即申州、軍行遣。所有元降朝旨,許科決指揮,更不施行。」從之。

  詔:「提舉府界、三路保甲官並罷,令逐路提刑及府界提點司兼領。所有保甲止冬教三月,仍自來年正月一日施行。」(實錄書罷府界、三路提舉保甲官,諸路以提點刑獄兼領。其保甲止冬教三月。保甲自十月起教,至正月罷。見七月六日。)

  樞密院言:「逐將下公事自來並係將司施行。緣知州、知縣亦合同行,今立條,諸將下公事並本處知州同管,在縣即知縣同管。」從之。(密記二十八日。實錄書樞密院言將司公事欲令所在守令同治,從之。)

  免故相吴充家見欠買戶絕產錢。以其妻李氏自言也。

  韓維言:臣竊見先帝時大興甲兵,西討夏國,始以問罪為名,既而收其地,遂致夏人有辭,違失恭順。彼國之俗以不報仇怨為恥,今其國力漸復,必來攻取故地,若不幸復奪去,則先帝累年勞師所得,一旦失之,似為可恥。若興師拒戰,則邊隙自此復開,臣恐兵連禍結,未有已時。臣竊思兵之不可不息者有三,地之不可不棄者有五,請為陛下陳之。伏惟皇帝春秋尚富,太皇太后深居九重,豈常習聞軍旅之事?萬一寇兵犯塞,邊書狎至,發兵調食,應接不暇,或恐震驚上心,焦勞聖慮。此兵之不可不息一也。自靈州之役,永樂之敗,關、陝之力凋耗,士氣未復。今若再興大役,必有失律違命,散而為盜賊者。外虞方作,內患又起,臣恐朝廷之憂,不在夏國。此兵之不可不息二也。綿地千里,屯兵數十萬,必藉沈謀重望之臣為之統御,忠義拳勇之將出當戰鬥,幹事宣力之臣促辦糧饋。歷數見在之臣,復推近事之驗,恐未足以充備此任,而又兵械皆捐棄之餘,帑庾有乏絕之憂。此兵之不可不息三也。

  先帝以秉常受朝廷爵命,而國母擅行囚廢,故發兵問罪。今梁氏已死,秉常復位,所為恭順,有藩臣之禮。若及此時復其故地,則神宗問罪之名,不為虛語,嗣皇賜地之意,實為先志。此地之不可不棄一也。朝廷自得熙河之地,歲費緡錢五六百萬,後得蘭州,又費百萬以上。所得愈多,所費益廣,拓地之無利,亦已明矣。此地之不可不棄二也。議者或以為蘭州趨夏人巢穴至近,最為形勝。自餘亦有要害,可以增置城堡,棄之非便。陛下若欲再興師旅,收復靈、夏之地,則存之可也。若無此意,勞人費財,奉空虛之地,則是又添一熙河也。伏願陛下以清靜為心,仁惠為政,竊恐此事不得更興於今日。此地之不可不棄三也。遼、夏二國,世為婚姻,且有脣齒之勢,萬一遼國貽書援先帝興師之意,以梁氏死、秉常復位為辭,來請所失地,則先得我之義理而又奪我之機會矣。此時朝廷欲與地,則是聽遼國之命,而恩歸於彼矣。不與,則是彰先帝之過,虧大國之信,而邊患復興矣。此地之不可不棄四也。中國之所以為可貴者,為有禮義恩信也。彼俗之可賤者,貪婪暴虐也。今操所貴,以臨所賤,則中國尊。與其所欲,以成吾所不欲,則敵人服。此地之不可不棄五也。

  臣聞古公亶父居豳,為戎狄所攻,欲得地與民,民皆怒欲戰。古公曰:「有民立君,將以利之。今戎狄所為攻戰,以吾地與民,民之在我與在彼何異?民欲以我故戰,殺人父子而君之,予不忍為。」乃與私屬去豳,止於岐下,豳人舉國扶老攜幼,盡復歸古公岐下。及他旁國聞古公仁,亦多歸之。古公亶父,周之先王也。戎狄所攻乃古公封國之本地,尚不忍殺人父兄而有之,其仁心感人之深,故豳人扶老攜弱復歸之,及他旁國,亦多歸者。其後世因其仁愛得民,至於武王,遂有天下。今乃奪人之地,又欲殺人父兄而守之,與古公亶父異矣。陛下試計,修德行仁之效,與用兵拓地之利,孰為多少?臣又聞,齊宣坐堂上,有牽牛而過其下者,王見之曰:「牛何之?」對曰:「將以釁鐘。」王曰:「舍之,吾不忍其觳觫,若無罪而就死地。」故孟子以謂「是心足以王矣。今恩足以及禽獸,而功不至於百姓,是不為也,非不能也。」臣伏見皇帝嗣位,太皇太后陛下稱制以來,凡令有不便於民者去之,利有可及於眾者與之,收進直溫之臣,罷黜貪殘之吏。始自京師,以及諸夏,歡欣仰戴如慈父母,可謂仁之至矣。今陛下之恩足以及中國,而功不至於外夷,直孟子所謂非不能也,是不為也。陛下誠能於此時特降明詔,盡以向者王師所得土地還賜夏國,則其君長荷陛下之恩意,人民感朝廷之惠澤。至於鄰敵聞中國之行仁政,吾民與兵知人主之惜人命,則其歡欣之聲、戴仰之心,將有甚於京師與諸夏者矣。伏惟陛下監古公之修德,推宣王之用心,察孟子之至言,亮愚臣之忠計,濬發誠心,斷而行之。臣料不獨敵人感悅,上天監德助順,亦宜福祐無疆矣。書曰「惟德動天」,又曰「至諴感神,矧茲有苗」,此皆前代聖王行之已有成效,願陛下勿疑。若夫計已往之費,吝難保之地,耗金帛,動甲兵,以爭不可知之勝負,而且有後患,皆世俗之常談,豈足為陛下道哉!臣輒撰成賜夏國詔草一本,并以上進。貼黃稱:臣今所陳,竊恐邊防之機,陛下或謂盡經聖慮,故不避喋喋陳述。或輔臣奏請之際,可以仰助睿斷。只乞留中,作主意施行。

  又稱:臣所陳述,極有義理,且思當今所宜,無出此策,願陛下詳覽而深思之。若爭地角兵,則向後禍福不可知矣。

  又稱:陛下若濬發誠心,以息兵愛民為意,自足以動天感人,亦不須待其來請地,然後賜之也。

  又稱:古人以化外視戎狄【二八】,但當自計利害【二九】,而不當與之校也。臣竊以為朝廷今日未是用兵勞民之時,前代聖王屈於戎狄非一,皆是此意。況今自處義理甚高,非為屈也。

  又稱:臣今所言,須及時為之乃可,若夏國興兵來犯塞,北人貽書為請地,則失我機會,不可用矣。古人修德行仁,不計一時利害。何則?修德行仁之功大,世俗所計利害小,大小相去如天地之遠也。又稱:臣今此策,蓋以實先帝問罪之意,廣陛下行仁之德,內慰士民之心,外消敵人之患,尚未盡邊防利害。竊聞朝廷已召知慶州范純仁,純仁父子世為帥臣,熟知北情邊事,伏望聖慈更促純仁入朝,面賜詢問,庶為詳審。

  其賜夏國主詔草曰:「向者,神宗皇帝以爾世受封爵,為我藩屏,而國母與其用事之臣擅行囚廢,故大興師旅,以問厥罪。比聞國母傾逝,卿復領國事,自先帝上仙,繼遣人致弔與祭,所為恭順,有藩臣禮,朕甚嘉之。朕受天命,統臨萬國,效順者褒納,違命者誅絕,義無親疏。朕嘉卿之復位率職,哀爾民之喪地失業,成先皇帝之聖志,今以向者王師所得土地還賜爾國,卿其明諭人民,依舊住坐耕作,毋蹈後患,服我休命,並勵忠勤。」(維奏此策,不得其時。其位稱資政殿學士【三○】、正議大夫兼侍讀。按維十月十八日已加資政殿大學士,又十六日除范純仁天章閣待制,二十五日除侍講,維言已召純仁,則當在二十五日後,既在二十五日後,則當稱資政殿大學士。疑編錄偶脫「犬」字耳【三一】。又維草詔稱「國母傾逝」,按秉常來告梁氏之喪,乃十月二日,則維奏此策必在十月末,或十一月初也。附見十月末。更考詳。)

  侍御史劉摯言:準吏部牒,十月十六日三省、樞密院同奉聖旨,唐淑問除左司諫等事。又牒,十月二十八日三省、樞密院同奉聖旨,陸佃等罷侍讀事。臣竊睹自來朝制及近降官制格,凡差除,有中書進擬者,有樞密院進擬者【三二】,有三省、樞密院同進者。蓋建官分職,各有所治,法無相參也。三省、樞密院同取旨者,似止於差除帥臣、邊鎮大吏、內臣近上差遣而已。今差諫官、罷侍講,不識樞密院何為而預也【三三】,外言籍籍,皆以三省容縱密院侵紊政體,莫不疑異。臣竊謂國家所恃者在綱紀,大臣所宜守者在名分,綱紀正於上,則下無邪志;名分治於下,則政無多門【三四】。一有奪移,何患不起?朝廷今日正當尊強君道,謹守祖宗法制,嚴臣下之名分,以消壓權僭之心。今廢置官吏,陛下大政;而三省之事,樞密院本非其職,踰法出位,橫造議論,公然犯分。臣恐積微至著,交亂官守,漸行私意,以害政事。上則陛廉之等慢,下則傾奪之患生,杜漸防微,實繫國體。欲望聖慈特降詔旨戒諭三省、樞密院臣僚,凡以差除擬進者,各依自來條制、班次取旨,所貴正名定業,事無侵逾,以尊朝廷,以正在位。」

  貼黃稱:「臣又慮上件差除諫官等事,曾降聖旨特許樞密院同進,借有特旨乃是聖恩優禮執政,欲合同眾論之意,而大臣之節,自當引義辭免,惜朝廷綱紀,以安分守,不應乘便冒進,漸恐隳失體制。」

  監察御史王巖叟言:「風聞章惇於簾前問陛下御批除諫官事,曲折再三,語涉輕侮,外庭傳聞,眾所共憤。謹按差除諫官自屬三省,無所預於密院,而惇不循所守,越職肆言,乃敢如此!況陛下所除數人,皆是天下公議從來願得以為諫官、御史之人,惇為大臣,既不能薦賢以助國,見陛下用賢,又從而忌嫉之、沮抑之,臣不知惇何心以事陛下!且御批除諫官祖宗以來亦是常事,而惇以為陛下不當自除。陛下聰明博問,能得賢而進之,不肖而退之,乃是盛德,而惇又謂陛下何從而知,是不欲威權在人主、端良入朝廷,惇之用心不忠可見,侵官犯分、慢上凟尊,義所不容。國有常憲,乞行顯黜,以嚴臣職,以重主威。」

  又言:「臣聞外庭諠然,皆言惇之強橫,不獨侮玩眾人,又敢輕易陛下,臣當言職,既有所聞,不敢不言。然此事惟陛下知之,如臣言不妄,乞付外施行。」

  劉摯又言:「伏見今月六日神宗皇帝靈駕進發,準敕,前一日五使、三省執政官宿於兩省及幕次。竊聞宰相蔡確獨不曾入宿,中外莫不疑駭。伏以山陵國之大事,遷坐發引,葬之大節。故前夕羣臣宿於內者,以陛下是夜躬行祭奠之禮【三五】,臣子之心同於攀慕,不得安寢于其私也。下逮執事、奔走之眾,誰敢不虔奉期會,以共厥事?而確位冠百辟,身充山陵使,正當典領一行職務,而乃于是夜獨不赴宿,慢廢典禮,有不恭之心,謹具彈劾以聞。伏望聖斷,特賜詳酌施行。」

  又言:「確如曾到禁門,遇已鎖閉,亦合立具因依奏入,別稟處分,不當公然便以不宿為是。」不報。(此第一疏。十二月六日第二疏,十二月十四日第三疏,十二月十八日第四疏,元年正月二十一日第五疏、第六疏、第七疏,二十七日第八疏,二月七日第九疏,二月十五日第十疏。)

  左正言朱光庭言:「蔡確,先帝簡拔,位至宰相,送終之際,殊不盡恭。靈駕發引在道,確為大禮使,當與扈從臣僚先後徐行,常以妥安神靈為慮。而確不務此,每靈駕行,輒先馳去數十里之遠,以自便安,而靈駕一行在後,略不顧省,為臣不恭,莫大於此。」又言:章惇欺罔肆辨,韓縝挾邪冒寵。章數上,其言甚切。(此據新傳附見,當求本章隨事編入。)

  初,蔡確與章惇、邢恕等共謀誣罔太皇太后,自謂有定策功。韓縝素懷不平,及確為山陵使,縝乃於簾前具陳確等姦狀。由是東朝與外廷備知之。及確使還,欲以屬官高遵惠為待制,張璡為郎官,韓宗文為館職,太皇太后以問縝,縝曰:「遵惠,太皇太后族人;璡,中書侍郎璪之弟;宗文,臣之姪。賞擢非次,傳聞中外,則是羣臣各私其親【三六】,何以示天下?」然遵惠等卒用故事推恩。(此據韓縝新傳,不知得之何書。邵伯溫辨誣云:「縝素不平蔡確、章惇用邢恕姦謀誣罔太母,遂於簾前具陳之。太皇太后與外廷方知其詳。」新傳或據此也。確初為山陵使,劉摯劾其不恭,葢第一章也。山陵畢事,確還朝不退,言者踵至,葢十一月間,其發端則自摯始。外廷既知確邪謀,而不敢正言之,不知何故。確先罷,縝尚少留,當緣發確等姦狀,故東朝以為忠耳。更須考詳。)

  先是,有僧惠信者經開封府訴:「僧錄司吏受贓違法,差僧及無戒牒沙彌等赴福寧殿道場,冒受恩澤。」知府蔡京憑僧錄司回申,惠信坐妄訴,杖臀二十。已而惠信復訴於祠部,祠部符大理寺依法施行,大理寺累牒開封府取案【三七】,開封府不報,具申都省稱:「六察舉劾本府不當公事,皆須奏稟朝旨上簿,或送司推勘,今祠部不問本府如何行遣,徑送大理寺【三八】,非法也。乞根究。」有詔:「祠部分析。」祠部言:「惠信訴僧錄司重祿公人及小師取乞金錢,依條受理,送大理寺。即非舉劾開封府事。本府乃以六察舉劾為言,殊不類。」是月,詔惠信經祠部所陳文狀,更不施行。(據劉摯奏議,更不施行惠信狀,乃十月十六日聖旨,今附十月末。)

  侍御史劉摯言:「看詳重祿吏人因事受賕,於法許告。法之所當告,則告之所當受也。惠信之訟、祠部之行皆是,不違於理矣。大理以惠信曾有訴于開封,故取前案將有所質,而開封前此謂惠信為不干己,以杖一百坐之矣。惠信狀內若雜有干己不干己事,則不干己者當坐,而干己者當行。若狀詞皆不干己,則惠信雖坐,而僧司受贓,於開封為所部犯法,猶當舉劾行之。故開封自疑不當,恐因罥罣,所以不肯出前案,及引六察舉劾須稟朝旨,謂祠部不當直送大理。為此奏者,蓋所以護其失也。及朝廷取到祠部分析狀目,以依法受狀送所司,未嘗及開封府前斷之當否,則祠部,開封互狀所論明白,而事在大理者殊無相妨,自當推結。今乃因開封妄奏,遂罷祠部、大理所當治之獄,則臣所未喻也。若猶以祠部、開封曲直未明,故兩罷之,在祠部、開封則可也,而惠信無辜被刑,何其不幸!吏受贓得免,獨何幸耶!吏受贓已告,僧告之或誣,而皆不治,廢法也。許之告,許之受,而不行,廢法也。有司出入人罪而不問,廢法也。法者,天下公共,守在有司,雖人主不得而私之。今指揮若謂出之於聖意,緣天下之公法,陛下豈肯自廢之?故臣知其必不然。竊慮左右奏事畫旨日,失於詳述是非、開陳滅裂,致有此處分。伏望聖慈更賜詳酌指揮,令大理寺將惠信所告事推究虛實,依法施行。若祠部、開封亦有罪狀,伏乞一就勘結,以正典憲。」

  貼黃稱:「準『國朝詔敕節文或詔令不允,並仰舉奏』。今上件公事雖係已有聖旨,緣理有未盡,須至申請。內殿道場所用僧數不少,皆出入宮禁,而僧司並不選擇,又吏人因而受贓,輦轂之下敢冒法禁,理無可恕者。」(摯言從違,實錄不載。按明年閏二月孫升劾蔡京奏稱:「惠信緣臣僚論列,送大理推治,僧錄司贓狀已明。」然則朝廷果從摯言,令法官究竟出獄也。但不知如何行遣耳!明年正月二十九日摯章可考。)

  注 釋

  【一】此據政目八日事「政目」原作「正月」,按,元豐八年三月甲午朔,皇太后始權同處分軍國事,「正月」誤,茲據閣本改。

  【二】今除目從中出「目」原作「自」,據宋會要職官三之五四及治蹟統類卷一八宣仁垂簾聖政改。

  【三】得非左右所薦「薦」,同上書作「為」。

  【四】相師成風「師」原作「率」,據閣本及忠肅集卷六乞選監司澄汰州縣疏改。

  【五】其淺中覬利者「其淺」原互倒,據同上書及治蹟統類卷一八宣仁垂簾聖政乙正。

  【六】正可以復祖宗一言感悅天下者閣本「可」作「宜」,「以復」互倒,按文義閣本優。

  【七】元豐三年七月十八日中書劄子節文「中書」二字原脫,據忠肅集卷三乞依舊令封駮司關報差除狀補。

  【八】並令封駮司抄錄關報「令」原作「合」,據閣本及上引忠肅集改。

  【九】今來未敢依舊關報「今」原作「合」,據同上書改。

  【一○】又恐內省無關報外司之理「又恐內省」四字原脫,據上引忠肅集及文理補。

  【一一】及檢會式令「會」下原衍「公」字,據同上書刪。

  【一二】理有未安同上書「理」上有「苟」字,於文為優。

  【一三】其差除之告命原作「其差除降授之命」,據閣本及上引忠肅集改。

  【一四】將失其本忠肅集卷三乞慎擇講讀官奏於此下有「然之性則雖聖人方其始也學問以達之範圍以成之者其可少哉」二十六字。

  【一五】夙夜之善「夜」,同上書作「成」。

  【一六】宜正事是接「是」原作「相」,據閣本及上引忠肅集改。

  【一七】保微慎始「慎」原作「謹」,避諱易字,今據上引忠肅集改回。

  【一八】其可不慎擇也哉「慎」原作「審」,避諱易字,今據同上書改回。

  【一九】皇太妃出入「皇太」二字原互倒,據閣本、宋史卷二四三欽成朱皇后傳及本條記事注文乙正。

  【二○】璧水三舍「璧」原作「壁」,按「璧水」係指「太學」,亦即「泮池」,與下文「三舍」正合,現據閣本改。

  【二一】徒灑淚兮雲霄「兮」,閣本作「於」。

  【二二】丙戌原作「丙申」,據閣本、宋史卷一七哲宗紀改。

  【二三】除承帖人及刑法司人役許用外「人役」,閣本作「人吏」,疑是。

  【二四】其逐路所樁耆戶長壯丁錢數閣本「其」下有「餘」字。

  【二五】遣朝奉郎宋史卷四八六夏國傳作「朝散郎」。

  【二六】開封府推官趙君弼為司勳郎中「趙君弼」,閣本作「趙君錫」。

  【二七】如保甲有犯「保甲」原作「指甲」,據閣本改。

  【二八】古人以化外視戎狄閣本作「古人之所以待戎虜」。

  【二九】但當自計利害「當」原作「常」,據閣本及下文改。

  【三○】其位稱資政殿學士「其」,閣本、活字本作「具」,疑是。

  【三一】疑編錄偶脫大字耳「錄」原作「綠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改。

  【三二】有樞密院進擬者忠肅集卷三論三省樞密院差除奏作「有樞密院者」,且下又有「有三省者」四字,疑此處有脫文。

  【三三】不識樞密院何為而預也「識」原作「委」,據同上書改。

  【三四】則政無多門「門」原作「敗」,據同上書改。

  【三五】以陛下是夜躬行祭奠之禮「以」字原脫,據忠肅集卷七劾蔡確不入宿及文義補。

  【三六】則是群臣各私其親「群」,長編紀事本末卷九七逐小人作「君」,疑是。

  【三七】大理寺累牒開封府取案「取」字原脫,據閣本及下文「大理以惠信曾有訴於開封,故取前案將有所質」補。

  【三八】徑送大理寺「徑」原作「往」,據閣本及文義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