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第六十四章 宋诗卷十一· 逯钦立
【清商曲辞】
〖《诗纪》云。清商曲古辞一卷。已入晋诗。其题解系宋人作者。别载於此。如碧玉歌。汝南王作。读曲民间为彭城王义康作。石城乐。臧质作。乌夜啼。临川王义庆作。襄阳乐。随王诞作。寿阳乐。南平穆王作。西乌夜飞。沈攸之作。今所传辞类与本旨不同。盖其题义虽各有所始。而词或非其旧也。郭茂倩乐府题下不书名氏。左克明直作古辞。今各仍其旧云。齐诗仿此。〗
【吴声歌曲】
【碧玉歌三首】
〖《诗纪》云。左克明作古辞。乐苑曰：碧玉歌者。宋汝南王之所作也。碧玉。汝南王妾名。以宠爱之甚。所以歌之。〗
碧玉破瓜时。郎为情颠倒。芙蓉陵霜荣。秋容故尚好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五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碧玉小家女。不敢攀贵德。感郎千金意。惭无倾城色。（○玉台新咏十作孙绰情人碧玉歌。《乐府诗集》四十五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碧玉小家女。不敢贵德攀。感郎意气重。遂得结金兰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五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【华山畿二十五首】
〖古今乐录曰：华山畿者。宋少帝时懊恼一曲。亦变曲也。少帝时。南徐一士子从华山畿往云阳。见客舍有女子。年十八九。悦之无因。遂感心疾。母问其故。具以启母。母为至华山寻访。见女。具说。女闻感之。因脱蔽膝。令母密置其席下。卧之当已。少日果差。忽举席。见蔽膝而抱持。遂吞食而死。气欲绝。谓母曰：葬时车载从华山度。母从其意。比至女门。牛不肯前。打拍不动。女曰：且待须臾。妆点沐浴。既而出歌曰：华山畿。君既为侬死。独活为谁施。欢若见怜时。棺木为侬开。棺应声开。女遂入棺。家人叩打。无如之何。乃合葬。呼曰神女冢。〗
华山畿。君既为侬死。独活（乐府作生。《诗纪》云。一作生。）为谁施。欢若见怜时。棺木为侬开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六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闻欢大养蚕。定得几许丝。所得何足言。奈何黑瘦为。（○同上） 夜相思。投壶不得（乐府作停。）箭。忆欢作娇时。（○同上）
开门枕水渚。三刀治一鱼。历乱伤杀汝。（○同上） 未敢便相许。夜闻侬家论。不持侬与汝。（○同上）
懊恼不堪止。上床解要绳。自经屏风里。（○同上）
啼者曙。泪落枕将浮。身沉被流去。（○同上）
将懊恼。石阙昼夜题。碑泪常不燥。（○同上）
别後常相思。顿书千丈阙。题碑无罢时。（○同上）
奈何许。所欢不在间。娇笑向谁绪。（○同上）
隔津欢。（乐府作叹。）牵牛语织女。离泪溢河汉。（○同上）
啼相忆。泪如漏刻水。昼夜流不息。（○同上）
著处多遇罗。的的往年少。艳情何能多。（○同上）
无故相然我。路绝行人断。夜夜故望汝。（○同上）
一坐复一起。黄昏人定後。许时不来已。（○同上）
摩可浓。（乐府作侬。）巷巷相罗截。终当不置汝。（○同上）
不能久长离。中夜忆欢时。抱被空中啼。（○同上）
腹中如汤灌。肝肠寸寸断。教侬底聊赖。（○同上）
相送劳劳渚。长江不应满。是侬泪成许。（○同上） 奈何许。天下人何限。慊慊只为汝。（○同上）
郎情难可道。欢行豆挟心。见荻多欲绕。（○同上） 松上萝。愿君如行云。时时见经过。（○同上）
夜相思。风吹窗帘动。言是所欢来。（○同上）
长鸣鸡。谁知侬念汝。独向空中啼。（○同上）
腹中如乱丝。愦愦适得去。愁毒已复来。（○同上） 【读曲歌八十九首】 〖《宋书》乐志曰：读曲歌者。民间为彭城王义康所作也。其歌云。死罪刘领军。误杀刘第四。是也。古今乐录曰：读曲歌者。元嘉十七年。袁後崩。百官不敢作声歌。或因酒燕。止窃声读曲细吟而已。〗
花钗芙蓉髻。双鬓如浮云。春风不知著。好来动罗裙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六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念子情难有。已恶动罗裙。斩侬入怀不。（○同上）
红蓝与芙蓉。我色与欢敌。莫案石榴花。历乱听侬摘。（○同上） 千叶红芙蓉。照灼绿水边。馀花任郎摘。慎莫罢侬连。（○同上）
思欢久。不爱独枝莲。只惜同心藕。（○同上）
打坏木栖床。谁能坐相思。三更书石阙。忆子夜啼碑。（○同上） 奈何不可言。朝看莫牛迹。知是宿蹄痕。（○同上）
娑拖何处归。道逢播扌若郎。口朱脱去尽。花钗复低昂。（○同上）
所欢子。莲从胸上度。刺忆庭欲死。（○同上） 揽裳踱。跣把丝织履。故交白足露。（○同上）
上知所。所欢不见怜。憎状从前度。（○同上）
思难忍。络罂语犹（乐府作酒。）壶。倒写侬顿尽。（○同上）
上树摘桐花。何悟枝枯燥。迢迢空中落。遂为梧子道。（○同上）
桐花特可怜。愿天无霜雪。梧子解千年。（○同上）
柳树得春风。一低复一昂。谁能空相忆。独眠度三阳。（○玉台新咏十作独曲。《乐府诗集》四十六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折杨柳。百鸟园林啼。道欢不离口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六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?衫两袖裂。花钗鬓边低。何处分别归。西上古馀啼。（○同上）
所欢子。不与他人别。啼是忆郎耳。（○同上）
披被树明灯。独思谁能忍。欲知长寒夜。兰灯倾壶尽。（○同上）
坐起叹汝好。愿他甘丛香。倾筐入怀抱。（○同上）
通（乐府作逋。）发不可料。憔悴为谁睹。欲知相忆时。但看裙带缓几许。（○同上）
忆欢不能食。徘徊三路间。（乐府作问。）因风觅消息。（○同上）
朝日光景开。从君良燕游。愿如卜者策。长与千岁龟。（○同上）
所欢子。问春花可怜。括插衤尔裆里。（○同上）
芳萱初生时。知是无忧草。双眉画未成。那能就郎抱。（○同上）
百花鲜。谁能怀春日。独入罗帐眠。（○同上）
闻欢得新侬。四支懊如垂。鸟散放行路。井中百翅不能飞。（○同上）
怜欢敢唤名。念欢不呼字。连唤欢复欢。两誓不相弃。（○同上） 奈何许。石阙生口中。衔碑不得语。（○同上）
白门前。乌帽白帽来。白帽郎是侬。良不知乌帽郎是谁。（○同上）
初阳正二月。草木郁青青。蹑履步前园。时物感人情。（○同上）青幡起御路。绿柳荫驰道。欢赠玉树筝。侬送千金宝。（○同上）桃花落已尽。秋思犹未央。春风难期信。托情明月光。（○同上）计约黄昏後。人断犹未来。闻欢开方局。已复将谁期。（○同上）自从别郎後。卧宿头不举。飞龙落药店。骨出只为汝。（○同上）日光没已尽。宿鸟纵横飞。徙倚望行云。躞蹀待郎归。（○同上）百度不一回。千书信不归。春风吹杨柳。华艳空徘徊。（○同上）音信阔弦朔。方悟千里遥。朝霜语白日。知我为欢消。（○同上）合冥过藩来。向晓开门去。欢取身上好。不为侬作虑。（○同上）五鼓起开门。正见欢子度。何处宿行还。衣被有霜露。（○同上）本自无此意。谁交郎举前。视侬转迈迈。不复来时言。（○同上）自我别欢後。叹（《诗纪》作欢。）音不绝响。茱萸持捻泥。龛有杀子像。（○同上）
家贫近店肆。出入引长事。郎君不浮华。谁能呈实意。（○同上）
念日行不遇。道逢播扌若郎。查灭衣服坏。白肉亦黯疮。（○同上）
?欷暗中啼。斜日照帐里。无油何所苦。但使天明尔。（○同上）黄丝?耳素琴。泛弹弦不断。百弄任郎作。唯莫广陵散。（○同上） 思欢不得来。抱被空中语。月没星不亮。持底明侬绪。（○同上）诈我不出门。冥就他侬宿。鹿转方相头。丁倒欺人目。（○同上）欢但且还去。遗信相参伺。契儿向高店。须臾侬自来。（○同上）欲行一过心。谁我道相怜。摘菊持饮酒。浮华著口边。（○同上）语我不游行。常常走巷路。败桥语方相。欺侬那得度。（○同上）阔面行负情。诈我言端的。画背作天图。子将负星历。（○同上）君行负怜事。那得厚相於。麻纸语三葛。我薄汝粗疏。（○同上）黄天不灭解。甲夜曙星出。漏刻无心肠。复令五更毕。（○同上）打杀长鸣鸡。弹去乌臼鸟。愿得连冥不复曙。一年都一晓。（○同上）
空中人。住在高樯深ト里。书信了不通。故使风往尔。（○同上）
侬心常慊慊。欢行由豫情。雾露隐芙蓉。见莲讵分明。（○同上）
非欢独慊慊。侬意亦驱驱。双灯俱时尽。奈许两无由。（○同上）
谁交强缠绵。常持罢作虑。作生隐藕叶。莲侬在何处。（○同上）
相怜两乐事。黄作无趣怒。合散无黄连。此事复何苦。（○同上）
谁交强缠绵。常持罢作意。走马织悬帘。薄情奈当驶。（○同上）
执手与欢别。合会在何时。明灯照空局。悠然未有期。（○同上）
百忆却欲噫。两眼常不燥。蕃师五鼓行。离侬何太早。（○同上）
含（乐府作合。）笑来向侬。一抱不能置。领後千里带。那顿谁多媚。（○同上）
欢相怜。今去何时来。衤两裆别去年。不忍见分题。（○同上）
欢相怜。题心共饮血。流（乐府作梳。）头入黄泉。分作两死计。（○同上）
娇笑来向侬。一抱不能已。湖燥芙蓉萎。莲汝藕欲死。（○同上）
欢心不相怜。慊苦竟何已。芙蓉腹里萎。莲汝从心起。（○同上）
下帷掩灯烛。明月照帐中。无油何所苦。但使天明侬。（○同上）
执手与欢别。欲去情不忍。馀光照已藩。坐见离日尽。（○同上）
种莲长江边。藕生黄蘖浦。必得莲子时。流离经辛苦。（○同上）
人传我不虚。实情明把纳。芙蓉万层生。莲子信重沓。（○同上） 闻乖事难怀。况复临别离。伏龟语石板。方作千岁碑。（○同上） 钤荡与时竞。不得寻倾虑。春风扇芳条。常念花落去。（○同上）
坐倚无精魂。使我生百虑。方局十七道。期会是何处。（○同上）
暂出白门前。杨柳可藏乌。欢作沈水香。侬作博山炉。（○同上○亦见杨叛儿曲。）
十期九不果。常抱怀恨生。然灯不下炷。有油那得明。（○同上）
自从近日来。了不相寻博。竹帘衤两裆题。知子心情薄。（○同上）
下帷灯火尽。朗月照怀里。无油何所苦。但今天明尔。（○同上）近日莲违期。不复寻博子。六筹翻双鱼。都成罢去已。（○同上）一夕就郎宿。通夜语不息。黄蘖万里路。道苦真无极。（○同上）登店卖三葛。郎来买丈馀。合匹与郎去。谁解断粗疏。（○同上）侬亦粗经风。罢顿葛帐里。败许尘疏中。（○同上）
紫草生湖边。误落芙蓉里。色分都未获。空中染莲子。（○同上）
闺ト断信使。的的两相忆。譬如水上影。分明不可得。（○同上） 逍遥待晓分。转侧听更鼓。明月不应停。特为相思苦。（○同上）
罢去四五年。相见论故情。杀荷不断藕。莲心已复生。（○同上）
辛苦一朝欢。须臾情易厌。行膝点芙蓉。深莲非骨念。（○同上）
慊苦忆侬欢。书作後非是。五果林中度。见花多忆子。（○同上）
【西曲歌】
【石城乐】〖五曲〗
〖左云。古辞。《唐书》乐志曰：石城乐者。宋臧质所作也。石城在竟陵。质尝为竟陵郡。於城上眺瞩。见群少年歌谣通畅。因作此曲。古今乐录曰：石城乐。旧舞十六人。〗
生长石城下。开窗（玉台作门。）对城楼。城中诸少年。（玉台作美年少。）出入见依投。
阳春百花生。摘插环髻前。扌宛指蹋忘愁。相与及盛年。
布帆百馀幅。环环在江津。执手双泪落。何时见欢还。大め载三千。渐水丈五馀。水高不得渡。与欢合生居。闻欢远行去。相送方山亭。风吹黄蘖藩。恶闻苦篱（乐府作离。）声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七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又玉中新咏十引第一曲。）
【莫愁乐】〖二曲〗
〖《唐书》乐志曰：莫愁乐者。出於石城光。石城有女子名莫愁。善歌谣。石城乐和中复有忘愁声。因有此歌。古今乐录曰：莫愁乐。亦云蛮乐。旧舞十六人。梁八人。乐府解题曰：古歌亦有莫愁洛阳女。与此不同。〗
莫愁在何处。莫愁石城西。艇子打两桨。催送莫愁来。 闻欢下扬州。相送楚山头。探手抱腰看。江水断不流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八。）
【乌夜啼】〖八曲〗
〖左云。古辞。《唐书》乐志曰：乌夜啼者。宋临川王义庆所作也。元嘉十七年。徙彭城王义康於豫章。义庆时为江州。至镇。相见而哭。文帝闻而怪之。徵还。庆大惧。伎妾夜闻乌夜啼声。扣齐ト云。明日应有赦。其年更为兖州刺史。因此作歌。故其和云。夜夜望郎来。笼窗窗不开。今所传歌。似非义庆本旨。古今乐录曰：乌夜啼。旧舞十六人。○临川王义庆。当作彭城王义康。〗
歌舞诸少年。（玉台作年少。）娉婷无种迹。菖蒲花可怜。闻名不曾识。
长樯铁鹿子。布帆阿那起。诧侬安在间。一去数千里。
辞家远行去。侬欢独离居。此日无啼音。裂帛作还书。
可怜乌臼鸟。强言知天曙。无故三更啼。欢子冒暗去。 乌生如欲飞。飞飞各自去。生离无安心。夜啼至天曙。
笼窗窗不开。荡户户不动。欢下葳蕤龠。交侬那得往。
远望千里烟。隐当在欢家。欲飞无两翅。当奈独思何。
巴陵三江口。芦荻齐如麻。执手与欢别。痛切当奈何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七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 【襄阳乐】〖九曲〗
〖左云。古辞。古今乐录曰：襄阳乐者。宋随王诞之所作也。诞始为襄阳郡。元嘉二十六年。仍为雍州刺史。夜闻诸女歌谣。因而作之。所以歌和中有襄阳来。夜乐之语也。旧舞十六人。梁八人。〗
朝发襄阳城。暮至大堤宿。大堤诸女儿。花艳惊郎目。 上水郎担（乐府作檐。）篙。下水摇双橹。四角龙子幡。环环江当柱。
江陵三千三。西塞陌中央。但问相随否。何计道里长。
人言襄阳乐。乐作非侬处。乘星冒风流。还侬扬州去。
烂漫女萝草。结曲绕长松。三春虽同色。岁寒非处侬。
黄鹄参天飞。中道郁徘徊。腹中车轮转。欢今定怜谁。 扬州蒲锻环。百钱两三丛。不能买将还。空手揽抱侬。 女萝自微薄。寄托长松表。何惜负霜死。贵得相缠绕。
恶见多情欢。罢侬不相语。莫作乌集林。忽如提侬去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八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又玉台新咏十引第一曲。） 【寿阳乐】〖九曲〗 〖左云。古辞。古今乐录曰：夺阳乐者。宋南平穆王为豫州所作也。旧舞十六人。梁八人。○《诗纪》云。按其歌辞。盖叙伤别望归之思。南平穆王即刘铄也。〗
可怜八公山。在寿阳。别後莫相忘。
东台百馀尺。凌风云。别後不忘君。 梁长曲水流。明如镜。双林与郎照。
辞家远行去。空为君。明知岁月驶。
笼窗取凉风。弹素琴。一叹复一吟。
夜相思。望不来。人乐我独愁。
长淮何烂漫。路悠悠。得当乐忘忧。
上我长濑桥。望归路。秋风停欲度。
衔泪出伤门。寿阳去。必还当几载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九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
【西乌夜飞】〖五曲〗
〖左云。古辞。古今乐录曰：西乌夜飞者。宋元徽五年。荆州刺史沈攸之所作也。攸之举兵。发荆州东下。未败之前。思归京师。所以歌和云。白日落西山。还去来。送声云。折翅乌。飞何处。被弹归。〗
日从东方出。团团鸡子黄。夫妇（乐府作归。）恩情重。怜欢故在傍。
暂请半日给。徙倚娘店前。目作宴?饱。腹作宛恼饥。 我昨忆欢时。揽刀持自刺。自刺分应死。刀作杂（乐府作离。）楼僻。
阳春二三月。诸花尽芳盛。持底唤欢来。花笑莺歌咏。 感郎崎岖情。不复自顾虑。臂绳双入结。遂成同心去。（○《乐府诗集》四十九。《诗纪》五十五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