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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龙记

离洞庭湖不远处有一口废弃的老井,里面住着一只绿油油的青蛙,他的名字叫雨乐。因为几年前一次贪玩掉到井中,过着孤独的井底生活,他常常靠回忆爷爷讲的传说故事,让自己变得乐观坚强。

有一年大旱,人类又想起了这口老井,打水的吊桶把他带到了井外的世界。

雨乐兴奋的哼着儿歌,回到了熟悉的小溪,伙伴们从四面八方赶来,在稻田里游泳、嬉戏。

现在的虫子怎么少了,是我捕猎的技巧不行了?雨乐在稻田里搜索了好几圈,没看到半个虫子的影子。

人类不再相信青蛙也是捕虫能手,他们自以为是的发明了药物灭虫。一只绿斑点青蛙显得无奈。

饿肚子是小事,可怕的是吃了毒死的虫子后背就会变黄。一只青蛙指着发黄的后背显得很伤心。

人类放弃了农家肥料,到处抛洒强刺激的化肥,可怜了我那几位泥鳅老弟。一只黑掌青蛙揉了揉湿润的眼睛。

我们可以离开稻田,去洞庭湖边生活,湖边茂密的芦苇丛最适合我们打野战了。雨乐显得有点兴奋。

去不得!去不得!前些日子,我几位表兄去湖边的芦苇丛捕虫子,一跳进湖里就缠住了脚,幸亏在胭脂鱼的帮助下才脱险。斑点青蛙紧张的说,原来洞庭湖水质太肥,湖面长满了细细的浮草。

那穿越洞庭湖,北游长江,一直到入海口的沼泽湿地,寻找到水族之主——龙,接受龙的保护。雨乐坚定的说。

你爷爷讲的一个传说故事,你还当真?绿斑点蛙淡淡的笑着说。

可我乌龟爷爷也讲过世界的东方有龙,有时藏在海的深处,有时飞在天上下雨,东方湿地的万物世代受龙的保护,人类也敬怕三分呢。雨乐小时候也听乌龟爷爷讲故事。

可我们生来就是青蛙,遥远的东方湿地毕竟是个传说,迁徙这么远风险多大啊。黄背蛙从来不打算离开故乡。

雨乐感到蛙族的生存环境越来越艰难,为了不被人类的工业文明吞噬,只有去寻找东方湿地,梦想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他,时间紧迫得让他变得有些浮躁。

雨乐最终没有说服蛙族去寻找传说中的东方湿地。决定亲自沿着爷爷说的路线,去东方寻龙。

雨乐来到湖边,幸运的没有遇到绿浮水草。独自一人在湖面上游啊游,一切空空荡荡的,以往经常碰耳朵的鱼群没有了踪影,雨乐觉得有些枯燥。

突然,雨乐感觉背后有个身影总跟着自己,回头去看周围又是静悄悄的。

嘿,你是要去哪里啊?淡黄色的水中游过来一个身影。

胭脂鱼!好棒的游泳水平啊!爷爷以前介绍过你们。雨乐看到她身上色彩绚丽的鱼纹,想起爷爷常的传说是真的,去东方的信心变得更坚定。

很难想象浩瀚的洞庭湖竟然有一只青蛙独自游玩。胭脂鱼显得有些好奇。

更让我惊讶的是你那光滑的皮肤,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?胭脂鱼盯着雨乐绿油油的皮肤。

我在一口老井中生活过几年,幸运的远离了人类的农药化肥、工业废水。雨乐得意的往身上瞧了瞧。

哦,能告诉我准备去哪吗?胭脂鱼疑问。

去遥远的长江尽头寻龙,只有龙居住的东方湿地,才是蛙族生活的乐园。雨乐自豪的说。

一只青蛙想去寻龙?寻找生活的乐园?胭脂鱼惊讶的笑了。笑声中又有一丝凄苦。传说那遥远的万里长江的尽头,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,万千条小河连在一片,湿地边缘是齐齐整整的芦苇相连,那里没有人类活动,清澈的波涛泛着银白色的光泽,那可是水族的天堂。

你是听谁说的呢?也是传说吗?雨乐高兴的问。

迁徙的白鹭亲眼见过传说中的东方极乐世界。胭脂鱼说。

那我们还等什么呢?出发吧?雨乐笑着对胭脂鱼说。

胭脂鱼和雨乐一起往长江口游去。雨乐对着胭脂鱼笑着说,你还有家人吗?

别提了,湖区的造纸厂排出的废水,把家园变成了一个泡沫白浆湖,我们种族的逃的逃,病的病,大家早已失去联系。胭脂鱼边说边摇头。

在长江和洞庭湖交汇处,宽阔的湖面越来越窄,水流速度越来越快。胭脂鱼和雨乐被迅速卷进到大水湾中,他们找到一个浅水卵石滩准备歇歇脚。

嘿,这可是我的地盘!一只大鳄龟蹲在石板上,恶狠狠的看着他们。

雨乐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乌龟,和小时候看到慈祥温和的龟爷爷相比简直不可想象。

美洲龟,这本来就是大家的地盘,再说你们是近几年的外来物种,凭什么不让我们歇息!胭脂鱼显得很生气。

大鳄龟张开了大嘴,露出了几颗锋利的牙齿,鼓着双眼睛马上要扑过去。

快跑!雨乐和胭脂鱼头一甩,游向了深水处。

他们是霸道的龟,喜欢动用武力。胭脂鱼边走边说,这种鳄龟食量大,他们驱赶了本土乌龟,他们在长江没有天敌,才显得不可一世。

长江的深处与洞庭湖一样,宽广而深远,是鱼儿游翔的好地方。雨乐好奇的东看看细瞧瞧,偶尔有几只长臂虾和河蟹路过,传说中的鱼群并不见踪影。

胭脂,你闻闻这味道,好大的柴油味。雨乐皱着眼的喊道。

长江是人类繁忙的交通要道,这些铁甲巨兽装满了货物,发动机就靠柴油带动螺旋桨,滴落柴油在水面上泛起了油花。胭脂鱼认真的说。

“嘟嘟嘟”喷着黑烟,一艘气喘吁吁的铁甲巨兽正迎着水浪开来,像一头巨鲸,阴森森的船身破浪前行,显得十分的威风。船尾螺旋桨击打出水花,一圈圈水泡泡留在身后,汹涌的波浪一排接一排的拍打着江岸。

雨乐即害怕又兴奋,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奋力追逐着水花冲浪,胭脂鱼也只好追在他的身后。

快停下,快停下!不要追赶人类的铁甲巨兽,他们会绞碎你的身体的!螺旋桨发出雷鸣般的声响,一阵电波似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到雨乐的耳朵。雨乐停了下来,肚皮压着几个大水泡泡迅速的破灭在水中。

是谁在让我们停下?雨乐惊讶的问,看看了看四周,没有任何动静。

是我,一个厚重的身影露出了水面,长长的嘴长着整齐的细牙,厚厚的脑袋光溜溜的,白色的皮肤衬着光一闪一闪的,让人觉得亲切可爱。

白鳍豚!呀,这不是梦吧!胭脂鱼赶紧游了过来,仔细打量着。

雨乐这回完全懵了,因为他从未听说过白鳍豚,更别说想象他的模样。

孩子们,你们的惊讶我能理解,可怜的长江白鳍豚,族群已彻底消失在长江很多年了。再也不会三五结群畅游长江了。白鳍豚露出了哀伤的眼神。

我是仅存的几只白鳍豚之一,我们彼此分散在长江中,过多的伤心让我们的身体变得更脆弱,白鳍豚将从地球彻底消失。白鳍豚接着说。

刚才你们追逐的人类巨兽是非常危险的,后面的螺旋桨绞杀过我们无数的同类,就连我族近亲江豚也时常遭遇不测。现在,我族消亡已经不可逆转,我们要为母亲河长江站好最后一班岗,告诫来往的水族远离人类的铁甲巨兽。白鳍豚看了看远方。

胭脂鱼和雨乐告别了白鳍豚爷爷,白鳍豚爷爷将永远消失在的长江的波涛中。心中既伤心又害怕,期待早点到达东方湿地,寻求龙的庇护。

胭脂鱼和雨乐日夜不停的朝长江的尽头游去,他们实在太饿了,疲惫的来到江岸一颗树下歇息。

忽然,一根虫子在嘴边游动。雨乐一口就吞到肚子里,不想虫子还连着一根绳子,用力一拉雨乐很快被吊到了半空。

胭脂雨大喊一声,不好,你上了人类的鱼勾了!

雨乐本能的挣扎了一下,绳子从嘴中脱落下来,啪的一声掉到水中。

真的没有鱼了,鱼群真的要消失了。岸边一位带眼镜的长者对着空荡的江面说,万里长江啊,为什么不能让人鱼共享你的博大和恩赐?

雨乐和胭脂鱼边跑边回头看着这位伤心的长者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我看他不是在钓鱼,他的绳子没有装鱼钩,今天真幸运。胭脂鱼感到很欣慰。

钓鱼不用钩?哦,他是在调查长江里的鱼群数量,却钓到了一只青蛙而感到失望?青蛙也是长江的子民啊。雨乐显得有点失望。

胭脂鱼和雨乐为此还争论了一番,两个孤独的身影游向了远方。

他们从水面探出了脑袋,似乎闻到了一股盐碱的腥味,远远的看到长江与地平线交汇到了一处,巨大烟雾笼罩着一切。

再往前就是大海了,胭脂鱼兴奋的说,云雾中还真像龙的住所。

雨乐在水面上游了一圈,瞪大眼到处瞧了瞧感慨说,世界真大,青蛙太小。这东方湿地在哪里呢?

嘿,在找什么呢?一只海鸥热情的飞了过来。

你能带我去东方湿地吗?他就在长江的尽头,那里是龙的住所。雨乐亲切的问。

东方湿地?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,听说人类已居住在那。海鸥坚定的说。

人类居住了?我的天啦!人类无处不在啊!胭脂鱼显得有些激动。

别太担心,我愿意代劳去寻找。海鸥愉快的飞向了天空。

雨乐和胭脂鱼只好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沙洲岸边歇息,透过芦苇总感觉附近有闪电在闪烁。

哗啦一声,犹如一块巨石砸到了水中。谁?胭脂鱼惊讶的喊道。

是我,听海鸥说你们是在寻龙?一条扬子鳄昂着头游了过来,骨碌着两只玻璃似的大眼睛。

真是万能的水族之主吗?我们日夜祈祷仰慕的龙王你好!雨乐兴奋得有点紧张。

恩,可以这么说,当地人叫我土龙,但我的真名是扬子鳄。扬子鳄显得有点自豪。

胭脂鱼告诉雨乐他是一条鳄鱼,扬子鳄扬了扬手,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如何从人类保护区跑出来的见闻,他甘愿饿肚子也不依赖人类的施舍,他厌倦了噪杂的大都市,没有一块宁静的容身之地。

扬子鳄认真的回答了雨乐关于东方湿地的传说。一百多年前,在长江的入海口的确有一片湿地,可如今早是人类的乐园,到处是比云还高的房屋,比蜘蛛网还密的交通网……。扬子鳄正说得起劲。

他说得没错,海鸥轻轻的落在洲头的一块石头上接着说,我看到了密不透风的高楼下,是密密麻麻的铁甲壳虫,人类住的房子像个铁鸟笼,人类就喜欢把自己用铁甲包装起来。

尊贵的龙是不会盘踞在大都会的,你刚才看到的闪电也是人类的杰作。扬子鳄显得很健谈。

人造的闪电?雨乐惊讶了。

人类正在制造大型的铁甲巨兽,听说不仅可以畅游长江,还能驶向大海。扬子鳄揉了揉眼睛。

伙计们,看来你们的寻龙计划只能幸运的遇到土龙我了。再晚点也只能擦肩而过啦。扬子鳄笑着说。

你准备离开这里?胭脂鱼问。

想想看,远离人类,远离大都市,才是龙的住所,才是水族的乐园。扬子鳄的玻璃眼似乎发出了光芒。

海鸥接着说,大海里也没有龙,因为人类的塑料垃圾已经汇集得像岛屿了,高贵孤独的龙肯定不喜欢泡在塑料堆。

我们这里也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,在八百里的洞庭湖中央有一座湿润的洲头,那里没有人类居住,没有繁华的大都市,由水族的首领龙掌管着万物,只有寻找龙的庇护,才能拥有水族最后的乐园。

扬子鳄骄傲的说出了理由,认为胭脂鱼和雨乐寻龙计划方向是错误的,认为大江大河的下游是污染的重灾区,中上游才是真正的生态乐园,说了声保重就独自出发了。

雨乐和胭脂鱼无奈的看着远处的扬子鳄,胭脂鱼突然发现雨乐的皮肤没有了光泽。(文/张智渊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