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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王祖白绿和糖饭桌子的故事

阿里·萨诞生与成长

很久很久以前,在虎拉萨这个地方,生活着一个叫麦顿廷的商人。麦顿廷拥有万贯家财,享受着人间的荣华富贵,过着美满舒适的生活。然而美中不足的是,他虽已年届花甲,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。他想到自己毕生积攒下来如此巨大的财富,而这些财富,终有一日会随着自己的死亡,落入他人之手,为此,他终日慨叹不已。这一局面在他六十岁生日的时候,才终于有所改变。这天真主赐于他一个男孩。

麦顿廷因自己老年得子而欣喜若狂,给孩子取名阿里·萨,将他视为掌上明珠。阿里·萨长得眉清目秀,就像十五的圆月那样美丽可爱。父母对他无微不至地关怀。由于有优越的家庭环境,他健康地成长起来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的品行和常识不断充实、丰富。渐渐地,阿里·萨长成一个风度翩翩、知书达礼的少年。这时候麦顿廷已是风烛残年,长年卧病不起。

这一天,麦顿廷感到自己快要不行了,于是把儿子阿里·萨叫到床前,说:“ 儿啊,我就要随真主的召唤而去了。在我瞑目之前,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。”

“父亲,有什么话您就说吧。”阿里·萨心里明白这是父亲给他的遗言。

“我要告诉你,不要滥交朋友,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你的知己,必须随时警惕意外之灾,随时小心防避飞来横祸。千万不要接近那些为非作歹之徒,接近那些坏人就如同接近铁匠一样,即使不被溅起的火星灼伤,也会被烟熏坏双眼。诗人曾经说过:

你想获得真正的情谊,

并非轻而易举。

遭灾罹难之际,

难负真情实意。

这是我对你的叮咛,

你须铭记在心。

从此以后你当息交绝游,

断然离群索居。

人总是潜藏着一种痼疾,

若你细细观察,用心注意,

便会发现那些欺诈与心机,

所以你切记不可与之接近。

交际场中难免胡言乱语,

你必不能从此获利。

除非探讨学问,交流知识,

你还是应独自修心养性。

人的言行神鬼莫测,

他们的本性我已亲自体会。

所谓的情谊只是欺骗,

人总忘不了矫饰虚伪,玩弄权谋。”

“是的,父亲,这些我一定牢记在心。”阿里·萨对父亲说,“您还有什么嘱咐吗?”

“你应该随时多做好事。只要是力所能及,就不要忘了慷慨待人,对人务必和蔼可亲,广施博济才能得到尊敬。诗人曾经这样讲:

慷慨为怀,乐善好施,

并非人人都能做到。

只有能做到的人,

日后才不会追悔叹息。”

“是的,父亲,这些我一定牢记在心。”阿里·萨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定遵从父亲的教诲,“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呢?”

“我的儿啊,你必须随时随地在心中想着安拉,才能得到他的保佑和庇护。要爱惜金钱,不要等到把钱财挥霍一空,再去低三下四地求人怜惜。要知道,在这个世上钱财决定着一个人的地位。诗人曾经这样说:

人穷时亲人也不亲近,

人富时人人都愿亲近。

只为金钱的缘故,

冤家也能化解。

一旦一贫如洗,

亲朋也将离我而去。”

“是的,父亲,这些我一定牢记在心。”阿里·萨向父亲保证道,“您还有什么嘱咐吗?”

“我的儿啊,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,切不可操之过急。你要知道,年长的人总是见多识广,行事之前最好向他们请教。须知天外有天,人上有人。你若希望更高贵的人同情你,怜悯你,你就要向比你弱小的人表示怜悯。要知道,安拉随时都在注视着你,所以你万万不能恃强凌弱,否则必遭报应。诗人曾说过:

一个人不能了解一切,

凡事都应跟人商议,听取别人意见。

要知道一面镜子只能照出自己的脸,

两面镜子才能看见你脑后的情形。

做事应冷静心细,

不可操之过急。

与人方便自己方便,

宽厚待人别人才会同样待你。

安拉在天上俯视一切,

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。

恶人尽管横行一时,

终将得到应有的报应。

仗势欺人绝非我辈的本性,

多行不义必自毙。

作恶者虽然沉醉于梦乡,

安拉却在聆听受害者的诅咒。

酒是万恶之源,它会侵蚀你的健康,消磨你的意志,所以你应禁绝。诗人曾经这样讲:

我与酒一贯无缘,

灵魂与肉体得到保全,

意识与语言也能协调。

我从不与酒鬼结交,

一生中从不曾烂醉如泥,

也不曾因酒误事。

这些都是我一生的经验,也是智者的诤言。今天我所嘱咐你的,希望你能牢记在心。现在,我要把你托付给安拉了。我的儿啊,你要好自为之。”

随后,麦顿廷便昏厥过去。

过了好长一会,他慢慢地苏醒过来,喘息一番,然后虔诚地做了一番祷告。他喃喃自语地念着《作证言》里的话:“我深信安拉是独一无二的,我深信穆罕默德是他的使徒。”经过一番挣扎,麦顿廷溘然逝去。

看着父亲终于离自己而去,阿里·萨万分悲痛,眼中泪水长流。幸喜他是一个坚强和有见识的青年,最后他强抑下悲痛,为父亲料理后事。人们听到麦顿廷瞑目长逝的噩耗,大家都感念这个忠厚长者,于是不分尊卑贵贱、男女老幼,都来参加他的葬礼。阿里·萨在亲朋好友的协助下,花费很多钱财,为老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。他们把浴洗梳妆过后的麦顿廷的尸体装殓起来。

阿里·萨把父亲安葬入土,和前来吊唁的人们围在四周,诵念《古兰经》,还在墓碑上刻下一段诗句:

你来自土地,安拉给了你做人的权利,

你学会用人类的语言来赞美他,

人生的轮回使你重归于土壤,

似乎你从不曾来到人间。

办完父亲的丧事后,阿里·萨遵照当地的风俗,在家里为父亲守孝。他感怀、追思父亲对自己的养育之恩,不禁悲痛万千,终日以泪洗面。之后不久,母亲也撒手离他而去。

阿里·萨只能强压苦痛,像为父亲送葬那样,又为母亲举行了隆重的葬礼。经过这般双重打击之后,阿里·萨变得更加成熟。他在家中潜心度过了守孝的漫长日子。守孝期满以后,阿里·萨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继承了父亲的事业,在父亲开设的商店中接手了所有的生意,自己主持着经营和买卖。他完全像曾对父亲保证过的那样,不轻易与人交往,每日只是兢兢业业、规规矩矩地经营着父亲的遗业。

阿里·萨买下祖白绿 这样过了一年有余,阿里·萨牢牢遵从父亲临终前的教诲,像父亲所希望的那样,每天按步就班到商店中,一心一意从事着买卖。他从不出交去际,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。然而好景不长,随着时间的推移,附近那些游手好闲、不务正业的浪荡青年觊觎阿里·萨的钱财,于是想方设法地接近他,企图从他身上获得好处。

阿里·萨做了一年多的生意,无论是经验,还是见识、阅历都日渐丰富。他渐渐把父亲的遗言抛诸脑后,开始不把那些谆谆叮嘱当回事了。于是,他同一帮坏家伙打成一团,在他们的引诱下终日出入酒馆茶铺,赌博、酗酒在他已经成了家常便饭。这时的阿里·萨的行为举止,跟刚丧父时简直判若两人,他还恬不知耻地说: “我现在还很年轻,不趁着大好时光享受父亲遗留的大笔财产,那什么时候来享受呢?要知道诗人说得好:

花儿正艳时就当摘采,

否则只能空对枯枝叹息。

是呀,我现在正该像诗人吟唱的那样,尽情享用我的财产金钱。”

于是阿里·萨不分白天黑夜地同那帮狐朋狗友一起过着挥金如土、纸醉金迷的生活。过了不多久,这种吃喝玩乐的堕落生活耗掉了他大量金钱。手头拮据并未使阿里·萨警醒,他反倒变本加厉,把父亲遗留下来的房屋、商店统统典当或出售,换成钱,供自己和那些酒肉朋友奢侈。

阿里·萨的家业逐渐败落。终于有一天,他发现自己已经一贫如洗,仅剩下一套衣服还属于他自己。这时他终于如梦初醒。想着前一段时期的所作所为,他不禁羞愧难当,懊愧不已。从此他的生活窘迫,每天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儿。有一天,阿里·萨从早到晚都未吃一口饭,感到饥饿难忍,于是打算去找那些曾使用他的钱去追欢买笑、吃喝玩乐的朋友们,希望那些人能够请他随随便便吃上一顿。

于是,阿里·萨满怀希望,匆匆去找那些曾经交往甚密的酒肉朋友。他走遍全城,在每个朋友那里都吃了闭门羹,没有一个人搭理他,个个都对他避而不见。奔忙了半日,阿里·萨还是没吃上一口饭,仍然是饥肠辘辘。这时的阿里·萨,第一次感到世上的人情冷暖,不由得灰心丧气,愤懑至极。无可奈何之下,他强忍饥饿,拖着疲惫的双腿,一步一挪往回走。不知不觉中来到集市,他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,熙熙攘攘,非常热闹。见到这种情形,阿里·萨觉得很奇怪,他想:“出什么事了?为什么这么多人挤成一堆?向安拉起誓,我一定得过去瞧瞧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?”

他拼命地挤到人群中间,往里一看,原来是一个美貌的少女被人带到集市上来出卖。这个少女面色红润,身材窈窕,颜容秀美,完全称得上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美女。一首赞美美女的诗写的就像是这女郎本人:

她经得起最挑剔的眼光审视,

体态轻盈适中,腰肢盈盈一握。

她的美妙身段引人遐想,

也使女人们产生嫉妒,感到忿恨。

她的面孔如圆月一般明亮,

柔软的身体就似风中的花支在摇摆。

她的肌体发散出麝香的芬芳,

世上所有的花儿都不能与她争艳。

她的身材无与伦比,

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明月,引人注目。

阿里·萨瞧着姑娘出类拔萃的容貌,心中无限爱慕,暗道:“向安拉起誓!我要在这里等着,看看到底谁会把她买到手。”同时他心里也想知道,这样一个姑娘的身价到底能值多少。

于是他挤在人群中等待着。那些生意人知道阿里·萨的父亲是位富商,因而把他当做也是来集市做买卖的。

等到围着的人越来越多,一个经纪人慢吞吞地踱到姑娘身边,指着她高声叫着:

“诸位财主老爷!诸位朋友!这个姑娘名叫祖白绿。她长得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,真正算得上是无价之宝。即使把她放在美女堆里,对她也只是众星捧月。她是男人心目中真正的美女。现在开始出卖。哪位老爷愿意先出个价?不管价钱是高是低。各位老爷,我们的买卖是公平、自由的。谁也不会埋怨第一个出价的。现在请出个价吧!”

“我出五百块金币。”不等经纪人说完,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首先开了价。

“五百一十块。”另一个商人把价格抬高了十块。

“六百块!”一个叫拉施顿的老头加了九十块。他长得瘦小、萎琐,一双蓝眼睛像哈蟆似地鼓着。

“六百一十块。”价格还在增高。

“一千块!”拉施顿高喊着。这个老头打算以此使其他商人退缩。果然,一千块的价格令所有人都驻足不前,没有人继续出更高的价钱了。

价钱显然已出到最高了,拍卖停了下来。

经纪人走到姑娘的主人跟前,询问是否以一千块金币卖掉这个姑娘。姑娘的主人说:“当初我曾经发过誓,我要卖她的时候,卖给谁和卖的方法,都会征得她的同意。既然我做了保证,就请你替我问问她,看她愿不愿意。”

于是经纪人过来对祖白绿说:“美丽的姑娘,这位大老爷愿出一千块金币来买你,你愿不愿意跟他走?”

祖白绿十分厌恶拉施顿丑陋的面目和猥琐的举止,更反感他那一双紧瞪着自己的蓝眼睛,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:“这个老头满头白发,已经如朽木一般苍老,我绝不愿意被卖给他这样的老家伙。一位诗人曾经吟唱过这样的歌,连安拉都会奖励他的诗句:

那一日我苦苦哀求,希望得到她的吻,

虽然我一把年纪,却拥有金钱和权力。

她却断然拒绝我的请求:

‘不,向安拉发誓,我绝不会答应。’

唉!我须发皆白,失掉爱情的亲睐,

莫非我已无权享受生活的美好!”

听了祖白绿的肺腑之言,经纪人很同情她,对她的处境感到理解,说:“安拉作证,人们确实应该体恤和谅解你的苦衷。说老实话,这区区一千块根本不能买下你,你的身价,就算出一万块也不为过。”他重又来到祖白绿的主人面前,向他说了祖白绿不愿意跟那个老头的缘故。主人听了,吩咐道:

“既然是这样,你再和她商量,另外找一个买主吧。”

拉施顿把祖白绿据为己有的企图破灭了。由于她不愿意,这笔买卖没做成。这时,另有一个商人走到经纪人跟前,说:“就按刚才的价钱,我出一千块买她。请问问她的意见,是否愿意把自己卖给我?”

祖白绿冷眼看了这个人一眼,不由得大吃一惊。原来这个人把自己苍白的胡须用墨染了,竭力装得像精力旺盛的年轻人。祖白绿对这个道貌岸然、行为卑鄙的家伙十分讨厌,于是高声吟唱:

“一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来到我面前,

他的颈项粗硬得可以用鞋底敲打。

蓬头垢面如同蚊蚋在他脸上建巢,

突兀的额头可作拴牲口的木橛。

这个魔鬼迷恋我的姿色和身材,

鬼鬼祟祟地染黑一头白发,

恬不知耻地要将我欺骗。

他随时变换着黑白迥异的须发,

就像魔法师棍下令人发笑的小丑。”

唱到这里,她叹到:“诗人对这种人的揭露真是一针见血:

她说:‘你染黑了头发也无从掩饰。’

我答道:‘只是为了不让你发觉。’

她说:‘这样也太滑稽、可笑了,

你习惯了欺诈哄骗,

以至连头发也显得鬼祟。’”

经纪人觉得祖白绿说得很对:“安拉作证,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。”

那个买主瞠目结舌,不知所以,问道:“她到底说些什么呀?”

经纪人把祖白绿的话复述了一遍,并解释了一番。那个染黑头发的老头自惭形秽,退缩到一旁。立刻又有一个家伙提出以一千块金币的价格买下祖白绿。经纪人过来征求祖白绿的意见。

祖白绿回头一看,那个人瞎了一只眼,不由得大为扫兴,说道:“诗人曾经这样形容过只有一只眼睛的人:

须知独眼龙最擅长偷奸耍滑,

切记要远离这种家伙。

如果独眼龙尚存一丝正直,

安拉也不会让他失掉眼睛。”

祖白绿对独眼的人没有好感,决定不把自己卖给他。经纪人又着人群中一个胡须直垂到腰间的矮个说:“姑娘,你愿意跟这位老爷成交吗?”

祖白绿见这人丑陋不堪,身材短小,十分不悦,鄙夷地说道:“这个人长得既矮又丑,有一首诗真是太适合他了:

有一位朋友,满脸络腮胡,

形容令人生厌,举动叫人心烦,

恰似冬天的寒夜,

漫长、黝黑,阴森可怖。”

经纪人听了祖白绿一席话,知道她没把这人看上眼,这笔生意又告吹了。经纪人很为难,觉得很不容易让祖白绿称心如意,于是恳切地对她说:“姑娘,这儿有一大堆生意人,还是你自己给自己物色一个满意的人吧。你看上谁,就对我说,我来帮你跟他谈。”

祖白绿抬起头,环视着人群。

在这群人中,她几乎没有几个看得上眼的。这时,她的目光落在阿里·萨身上,发现这是个一表人材的英俊小伙子,不由得大为倾心。她转身对经纪人坦诚地说: “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,长着一头卷曲的黑发,面色容光焕发,气宇不凡,是诗人们吟颂的对象,是多情女子心目中的王子。他的甜言蜜语定能让女人心醉,有首诗这样赞誉:

你的美丽脸孔坦露在人们面前,

为你倾倒的人却难免遭到非难。

你的潇洒神韵打动着我,

让我心如潮水难以平静。

你的气息甜美如麝香,沁人心脾,

你的津夜甘美如醇酒般醉人。

天神只得将你逐出乐园,

因为仙女也会为你神魂颠倒。

你的傲慢使你如同鹤立鸡群,

因为皓月也是因身在高空而更显清辉。

他曾对我这羚羊般可爱的人儿许下诺言,

我惴惴不安等待诺言实现的那一天。

他的眉宇间流露出真情,

可是怎样才能让他保证诺言?

人们说:‘您怎么跟这脸上满布皱纹的人谈情说爱?’

我要说:‘无知的人们,你们少说无稽之言。

他脸上的皱纹无非是掩饰年少,

跟他亲吻如同跨进乐园,

他唇里流出的津液如仙河水般甘甜。’

说实话,我愿意把自己卖给他。”祖白绿最后这样说。

经纪人听了ZLB对阿里·萨的赞美之辞,察觉到她言语间流露出的兴高采烈的心情,认为这一次买卖一定能成功,因而也觉得十分高兴。于是赶紧劝她的主人做成这笔交易。他夸赞祖白绿的聪明伶俐,非常惊异她的知书识礼。

“她十分聪明乖觉,又能背诵许多诗文,这还只是她的特长之一,你可不要奇怪。”祖白绿的主人也开始夸起他来,“她还懂得《古兰经》的七种读法,会用七种书法写字,对《圣训》的造诣也很深,知道历史上所有传述者的名字,还会许多手艺。她擅长做绣花的丝绸门帘,八天就能织好一个,在集市上能卖五十块金币呢!她这双纤纤素手真比金子还值钱呢!”

“真是多才多艺呀!谁要得到她,一定会获得幸福的。”经纪人赞道。

“正是因为这个原因,我允许她自己挑选新主人。你这就去跟她看中的那人谈谈吧。”

经纪人遵照吩咐,挤到阿里·萨跟前,热切地吻了吻他的手,说:“在这么多富有的人中,她只看上了你,希望你能做她的新主人,你就把她买下吧。”然后他又对阿里·萨夸赞了一番祖白绿的才艺和聪明,说:“真是安拉赐给你的福份。把这样的姑娘买到手,她会带给你多少幸福呀!我要恭喜你了。”

虽然经纪人的花言巧语很入耳,但阿里·萨连自己都不能养活,哪来一千金币买这位姑娘呢?他内心感到惭愧,但为了脸面,他也不愿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处境。于是,他只好装出一副毫不动心的样子,对经纪人所说的话不置可否。

祖白绿阿里·萨见镇定自若,默然不语,不由得焦急起来。她迫不及待地对经纪人说:“请你把我搀过去,我要让他仔细地看看我。让我来劝他买下我。除了他我不想落到别人的手中。”

经纪人拉着祖白绿的手走到阿里·萨跟前,又询问他一次,可是阿里·萨仍然默不作声。祖白绿不再犹豫,径直对阿里·萨说道:“我可爱的人儿呀,为什么你不肯买下我呢?只要你肯多少拿出点钱,就会做成这笔买卖。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。”

阿里·萨直视着祖白绿的眼睛,说:“现在你的价钱是一千块金币,为何你非要我出这样高的价钱买下你?”

“那么你就出九百块好了。”

“不!”阿里·萨斩钉截铁地说。

“八百块呢?”

“还是不成。”阿里·萨仍不答应。

祖白绿决心要让阿里·萨买下自己,于是把价钱不停地减下来,但阿里·萨依然无动于衷。最后她说:“那么你出一百块金币买下我吧。”

“可我没有一百块金币。”

祖白绿不禁莞尔,问:“你到底有多少?”

“向安拉起誓,我目前进运不济,不要说一百块金币,就是更少我也拿不出。说实在的,现在我一文不名,别说金币银钱,我甚至连一个子儿也没有。你还是对网开一面,另寻买主吧。”

祖白绿见阿里·萨一副可怜兮兮的愁苦相,知道他确实没有钱。于是说:“那么这样,你跟我到僻静无人之处,我来给你出个主意。”

阿里·萨依她之言,和她一起来到路边。趁着无人注意,祖白绿匆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,交给阿里·萨,说:“这里是一千块金币。你付九百块给经纪人,作为我的赎金,剩下的一百块暂时存在你那儿。以后的生活还用得着。”

阿里·萨照她所说,把九百块给了经纪人,把祖白绿买下,带着她回到家里。

祖白绿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主顾,兴冲冲地跟着阿里·萨回到家。只见家徒四壁,一副破败的样子,什么家具什物也没有。她只得另外拿出一千块给阿里·萨,嘱咐说:“你到集市上去,用三百块金币买套象样的家具,再拿三块金币买点儿吃的充饥,另外再给我买块帷幕大小的绸布,一些金线、银线和刺绣用的七彩丝线。我用这些东西绣门帘来卖。”

阿里·萨来到集市,照祖白绿的吩咐买到一套家具,吃了一顿便饭,带着丝线和绸布回到家里。祖白绿打起精神,把居室布置得妥妥贴贴,然后点上蜡烛,坐下来陪着阿里·萨聊天。这样,他俩开始过着如胶似膝、情投意合的夫妻生活。他们同甘苦、共患难,每天都觉得心满意足。诗人赞赏他俩如鱼得水的结合和美满的生活,吟唱道:

千万珍视你的人生伴侣,

嫉妒者的谗言绝不要理会。

他们的言行不值得一提,

爱情才是至臻至善。

睡梦中也见你依偎在身旁,

愿从你温柔的唇中吮吸甘醴。

你的一切都是伸手可及,

谁在乎嫉妒者的诬蔑,我将永远拥有你。

鸳鸯般的恩爱夫妻,

同枕席,共呼吸。

肺腑之言尽吐,

心有灵犀融融其乐,

共沐在甜蜜的爱河里。

有谁见过这样的神仙伴侣?

爱神使他们亲密无间如同缝织在一起,

谁想破坏这样的爱侣,

终究只是枉费心机。

犹如打磨冷却的铁石,

徒劳地欲炼成钢。

奉劝处心积虑的嫉妒者:

你何曾了解爱情的意义。

怎能贬低钟情的爱侣,

你可否领会失意者的心情?

那些勇于追求爱情的年轻人,

若你一朝觅到相知的情侣,

即使抛弃人间的一切富贵荣华,

也不能抛弃真诚的伴侣。

阿里·萨受骗 阿里·萨和祖白绿平平安安、欢欢喜喜地过了一夜。第二天清晨,祖白绿醒来收拾好以后,就端坐在那儿,把一些绸布剪裁成门帘子,按自己的意思描绘出各种飞禽走兽和奇花异草,再用金线、银线和彩色线把它们细心地绣下来。八天以后,一个锦绣华丽的绣花门帘子制好了。上面尽是栩栩如生、活灵活现的花草虫鸟,堪称一件艺术瑰宝。她满意地把帘子收卷好,交给阿里·萨,嘱咐着:

“你拿这个门帘子到市场去,足以卖到五十金,但小心,千万别跟过往的行人搭上话,不然你我会遭遇离散的悲剧呢,因为在今天这个世道,世风日下,奸佞之人太多,对我们行业嫉恨的也不乏其人。他们不会放过我们。他们唯恐天下不乱,非要离间我们不行。”

“我懂了,遵命。”阿里·萨满口答应下来,表示一定不会违背她的话。

于是他把绣花门帘带到市场,按照祖白绿的吩咐,以五十金的价钱,卖给坐商。然后用钱买了绸料、彩线和生活必需品,供日常用度,并把卖门帘子多余的钱交给祖白绿保存。就这样,阿里·萨和祖白绿夫唱妇随,夫妻相依,自给自足地生活着。

祖白绿一直辛勤劳作,埋头描绘、刺绣。这样,每八天的工夫她便能制成一件极具艺术价值的绣花门帘,让阿里·萨拿去卖钱。时光如梭,一个年头很快过去了,与祖白绿这一对恩爱的青年夫妻,相敬如宾,举案齐眉,日子过得安定而快乐,加之积蓄渐宽,他们似乎有着光明的前程。

然而好景不长,第二年年初的一天,阿里·萨照例上市场做交易的时候,把绣花门帘交给中间人,托他转手出卖。中间人找来一个信奉基督教的过境顾客。顾客愿出六十金买下门帘,但阿里·萨不愿跟基督教徒做交易。

这是个很有心计的顾客,见此情景,他又把价钱提高到一百金,并用十金的代价贿赂经纪人。经纪人向阿里·萨说明顾客所出的高价钱,以便怂恿他把门帘卖给基督教徒,换取更多的钱。他说:“我的主人啊,你不必担心基督教徒,他对你不会有恶意的。”

当时别的生意人也众口一词,鼓励他做这笔合算的买卖。

因为大家都在劝说,阿里·萨只好勉为其难,把门帘卖给了基督教徒。拿着钱,他忐忑不安地离开了市场。一路上,那个信基督教的顾客偷偷尾随他,他心中疑虑丛丛。没办法,他开口质问:

“干吗你老跟着我?”

“我有事要到对面的小巷子里。放心吧!上帝保佑,你是不会短少什么的。” 基督教徒撒了个谎来应付阿里·萨。

阿里·萨回到家里,看见那个基督教徒居然寸步不离地跟进家门,心里很不舒服,破口大骂起来:“你这混蛋!你像影子一样地跟着我,到底想做什么啊?”

“噢,看在上帝的份上,赏我一口水喝吧。我快渴死了。”

阿里·萨觉得有趣,心里揣摸着:“这个无耻之徒,居然为了一口水,跟踪了我大半天。向安拉起誓,我还真不忍心拒绝他。”于是他赶忙回到家中,端出一杯水,准备给那个口渴的基督教徒。这时候,祖白绿见他回来了,关切地问道:

“门帘卖了没有?”

“卖了。”阿里·萨简单地回答一句。

“是卖给商人了呢,还是卖给过路人的?我想要问个清楚,因为我有点惴惴不安,突然之间心绪不宁,好像有离散的兆头出现。”

“我从来都不和过路人来往,自然把门帘卖给生意人了。”

“你可别瞒我,这样我才有防备。我问你,你把这杯水端到哪儿去,做什么用?”

“中间人渴了,是拿去给他喝的。”

“完了完了,只求伟大的安拉拯救你我了!”祖白绿长叹一声,凄然吟道:

“就要远走高飞,

请你慢些走,

不可过于性急,

别叫爱人的拥抱把你诱惑、欺骗。

理智是你的盟友,

万万不可感情用事,

因为命运常常无端弄人,

须知聚合之后离散便紧随着开始。”

祖白绿的恐惧和叹息,一点没让阿里·萨有所警惕,他一心一意地端着水往外走。见那个基督教徒已经走进前院,他很反感,骂道:“你来这儿干吗?狗东西!你怎么可以不请自来,随随便便地擅闯我的家呢?”

“你别动怒,少爷。我觉得在哪儿都一样。门前也好,门堂口也好,没什么分别。你放心,我不会再向前多走一步了。你修善积德,对你慈善、慷慨的善行,我感激不尽。”基督教徒一面花言巧语地支吾着,一面接过阿里·萨手中的杯子,喝得一滴不剩,然后把杯子还给了阿里·萨。

阿里·萨拿着杯子,等他出去,但他仍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开,气得阿里·萨铁青着脸赶逐他:“你干吗还不走?快起来,去你的吧。”

“少爷,我虽然喝了你的凉水,但我还希望你给我一点东西充饥。随便什么,哪怕是一点残葱碎饼,也可以解我的燃眉之急啊。你既然已帮了我第一次,索性再帮我一下,请不要过份计较得失,沽名钓誉。诗人曾这样评价:

可叹那些真正的良善之辈已不可寻觅,

若你诉苦于他们跟前,

他们真称得上慷慨大度,仗义疏财。

可叹世间虚情假意之流泛滥,

当人们诉苦于他们,

却连凉水也不能讨到。”

“别再另外噜嗦了!我家里没你要吃的,滚吧。”阿里·萨断然拒绝。

“少爷,如果你家里没有现成的东西,劳你用我这一百金去市中买些来吃吧。哪怕是一个麦饼,我也就感激不尽了。我们还能有一餐之交呢。我现在饿得很,急需一点东西来充饥救命,即使只是一根葱一个饼,也可以满足我啊。总之,凡是可以充饥的东西,此时对我而言,都胜过了山珍海味。诗人说得好:

即使干饼凉水已能充饥糊口,

何必寻寻觅觅度日如年?

无论是帝王将相,抑或贫贱百姓,

死神永远是一视同仁,绝无偏心。”

阿里·萨听了基督教徒似是而非的话,竟回不过神来,心想:“这个基督教徒八成是疯了。不过倒可以用他的一百金,随便买点什么便宜货来敷衍他,顺便也拿他打趣罢。”主意已定,便爽快地表示乐意为对方做此事,说道:

“既然这样,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。我锁好门,就去市场给你买东西吧。”

“好的,我等你就是。”基督教徒满心欢喜。

阿里·萨把屋门用挂锁锁好了,带着钥匙,到集市上去买了乳酪、蜂蜜、香蕉和面饼之类的东西拿回来,都递给那个基督教徒,给他充饥,满足他的愿望。

“少爷,你买的东西太多了,十个人吃也不会嫌少。”基督教徒露齿一笑,又说:“我一个人吃不了,你干脆陪我一块儿吃吧。”

“我不饿,你自己吃吧。”阿里·萨断然拒绝。

“常言道:‘只有劣种才不遵循礼仪,不同客人同桌。’现在我们既然以宾主相称,当然吃喝都该在一起才对。”基督教徒故意使激将法,让阿里·萨陪他吃喝。

阿里·萨听了基督教徒的风言风语,不好一意孤行地拒绝他,只好坐下来敷衍,随便吃了点什么。这时候,基督教徒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起一个剥了皮的香蕉,掰成两半,偷偷地把混有鸦片的、足以弄倒一头大象的烈性麻醉剂,塞进一截香蕉里,再抹上蜂蜜遮掩好,递给阿里·萨,说道:

“我起誓,我的少爷,请尝一尝这个吧。”

基督教徒既然发誓表示友好,阿里·萨碍于情面,不好意思拒绝,只好勉强接过去,胡乱塞在嘴里,随便嚼一嚼便咽下肚去。

一会儿,药性发作,阿里·萨一头栽倒,在地上像酣睡已久似的,昏迷了过去。

祖白绿的劫难

基督教徒看见阿里·萨已不省人事,睡得又死又沉,一下子张牙舞爪地站了起来,露出他的本来面目,活像一头披了人皮的狼。他得意忘形像是在命运之战中取得了胜利。然后,他从阿里·萨身上把钥匙搞到了手,撇下地上昏睡的阿里·萨,扬长而去。

为什么这人会用尽心计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呢?原因是这样的——

这个基督教徒叫做贝尔苏,是个满肚子坏水、招摇撞骗的家伙。他哥哥原来就是那个冒充穆斯林的老头子拉施顿。一年前,他曾经想出一千金的高价买祖白绿,不仅未得手,反而被她臭骂一顿,因而他一直耿耿于怀,恼羞成怒,并常常在他弟弟贝尔苏跟前愤愤不平。贝尔苏听到他哥哥的诉苦,很不服气,于是决心报复回来。怀着打抱不平的决心,他安慰他哥哥说:

“别再为这件事情苦恼了,我可以不花一分一厘就把她搞到手。”于是贝尔苏绞尽脑汁,借口要买门帘,先缠住了阿里·萨,然后,再下毒手麻醉他,偷得他身上的钥匙,飞快地赶回他哥哥拉施顿的家中,报告了这一经过。

老头子拉施顿从弟弟贝尔苏那里得知阿里·萨已被麻醉,非常高兴,顿时眉飞色舞。他立即跨上一匹骡子,带着一群奴仆随从,伙同他的弟弟贝尔苏,直夺奔阿里·萨的家。他还随身带了一千金,准备在出现意外情况时,用来贿赂官吏。

于是,贝尔苏带着拉施顿及其仆从,马不停蹄地赶到阿里·萨家门前。贝尔苏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,指使仆从们劫持了祖白绿,并以死相威胁,逼迫祖白绿归顺他们。就这样,祖白绿被他们绑架着拖出门外。他们照原样锁好了大门,掳着祖白绿,扔下钥匙就跑了。

拉施顿带人抢回了祖白绿,为了报复、侮辱她,把她视为丫头、奴婢。他恶狠狠地骂道:“小娼妇!还认识去年在市中出一千金买你的老头吗,就是我呀。当时你不愿意就算了,还出口伤人,臭骂我一顿。没想到今天不花一块金币,我就把你弄到手了。”

祖白绿伤心落泪,噙着眼泪,反唇相讥道:“你这阴险恶毒的老东西!劫匪!害得我们夫妻生离死别。你造的孽,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。”

“你这个胆大妄为的荡妇!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。以耶酥和圣母的名义起誓,你若不扳依基督教,照我所说的去做,我就让你尝尝酷刑的滋味。”

拉施顿决心非让祖白绿屈服不可。

“安拉作证,即使你把我碎尸万段,我也始终信仰崇奉伊斯兰教。安拉是至高无上的,他一定会于危难之中拯救我。古人说得好:‘身体有遇险罹难之忧,信仰无遭灾受劫之虞。’这是千真万确的至理名言,你应该从中得到教训。”

拉施顿见祖白绿毫无惧色,竟敢同他针锋相对,一时恼羞成怒,暴跳如雷,喝令婢仆:“你们把她给我推翻在地,我要亲自收拾她。”

奴仆们照着吩咐,一拥而上,推的推,拽的拽,终于把祖白绿推倒,强按在地上,压住她的手脚。拉施顿拿起手仗,狠命地鞭挞着她。手杖雨点般落在祖白绿身上,打得她身上沁出一片片血斑。无论她怎样哀哭求救,可一直没人伸出援救之手。她呻吟着,心中默想着:“安拉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,这就够了。”她把安拉看作唯一的希望。

她呻吟着,终于支持不住,昏厥过去。

拉施顿见祖白绿被折磨得死去活来,已经失去人形,这才觉得心满意足,感到无快慰,于是喝令婢仆们:“你们把她拖到厨房去,锁起来,不许给她吃的。”

拉施顿说完,自己甚为得意,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。

第二天一大早,他又心血来潮,命令婢仆们把祖白绿从厨房中拖到自己面前,又一次鞭挞、折磨她。直打得她遍体鳞伤,这才吩咐婢仆们把她拖返厨房,监管起来。ZLB被拉施顿折磨得奄奄一息,浑身疼痛难忍,只能蜷缩在厨房的角落里。

她呻吟着,喃喃自语地说道:“我坚信安拉是唯一的主宰,穆罕默德是他的使徒。有安拉在,这一切一定会过去。安拉会保佑我!这是最可靠的了。”

阿里·萨解救祖白绿 阿里·萨吃了麻醉药,立刻失去知觉,像木头一样倒在地上,头昏脑胀地躺了一夜。直到第二天,药力逐渐失效之后,他才朦朦胧胧醒来,睁眼便喊道:“祖白绿!”却不见有人答应。

他匆匆忙忙奔到屋里,只见屋内静悄悄地毫无人声,祖白绿踪影全无。他认真回想了一番,这才恍然大悟:一定是那个基督教徒从中捣鬼,才会出这样的事。他明白自己上当了,气得咬牙切齿,凄哀地哭道:

爱情已如飞烟荡然无存,

我的心如离群的孤雁彷徨不定。

我正遭受命运无情的践踏,

多么需要爱人的抚慰、怜惜。

我的际遇如同狭路逢仇敌,

他正待机而发欲致我于死地。

谁料我的弓弦戛然而断,

怎能与敌人较高低?

岁月漫长多变故,

烦恼苦难无尽期,

命运多乖难逃避,

何处是我栖身地。

我与爱人誓言已定,

白头到老,永不分离,

可叹命运把我捉弄,

犹如盲人难见前景。

她的帐篷仍在沙地,

只剩一个可怜人望着她的遗迹悲哀、叹惜。

临行她频频回首眺望旧地,

眼看着东倒西歪的断垣残壁伤心。

她驻足探听个中原因,

山中的回声答复她的问题:

‘相逢聚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矣!’

犹似划破天际的一道闪电,

转瞬便消逝得杳无踪影,

谁也没告诉她重逢的消息。”

阿里·萨悔恨不已,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,不把祖白绿的嘱咐当回事。可是后悔也是没有用的,于是越哭越难过,越想越着急,气得捶胸顿足。迷迷糊糊中,他每只手攥着一个石头,不住地捶打自己的胸膛,呼唤着祖白绿的名字,一刻不停地在城中四处寻觅,惹得孩子们成群结队地跟在他身后,边跑边嚷:“疯子!疯子!” 认识他的人见他这副模样,都很诧异,都为他伤心落泪,叹息道:

“这是阿里·萨呀!唉!怎么他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了?”

阿里·萨一直呼喊着祖白绿的名字,在城中兜圈子,不断地捶打自己,到天黑才跌坐在胡同中一户人家的墙角下,露宿一夜。次日清晨,他蒙蒙胧胧醒来,仍然紧攥着两个石头,一边狂喊,一边捶打自己,继续在城中到处穿梭。直至天黑时分,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摇摇晃晃着回到自己家门前。这时候,他的邻居,一位善良敦厚的老太婆,偶然发现他那一副狼狈、潦倒的模样,猛吃一惊,赶忙叫住他,关怀的说道:

“呀呀!我的孩子啊,安拉保佑你。你怎么突然变得像疯了似的?”

阿里·萨听了邻居老大娘关切同情的问语,惨然唱道:

“他们说:‘为了爱情你终日颠沛流离。’

我回道:‘最甜蜜的生活气味,

只有疯人才能了解。’

请别再提疯狂这种字句,

只管把让我心伤的人儿找回。

如果她能医治我的疾病、挽留我的生命,

你们就别谴责、埋怨我的行径。”

邻居老大娘听了阿里·萨的吟育诵,知道他是为妻子不见了而伤心绝望,因此精神恍惚,大失常态,于是她对阿里·萨充满怜悯,说道:

“着急有什么用呢,只盼至高无上的安拉拯救了。我的孩子,这种是怎么发生的?你怎么落到这种地步?可怜的孩子!告诉我这是什么缘故?也许我可为你做点什么,即使出点主意也好呀。”

于是,阿里·萨把基督教徒贝尔苏如何如何使他上当受骗的事,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。老大娘听了,明白了他的遭遇,也忍不住为他落下伤心的眼泪,安慰他说: “我的孩子,人也不要太自责了。”

接着她凄然吟道:

“相恋的人一生历尽了种种磨难,

更甚于来世地狱之火。

他们宁愿为爱情而献身的纯洁感情,

并非诓人的假话。”

老大娘吟罢,决心帮助阿里·萨找回自己的爱人。她抖擞精神,想出办法,对阿里·萨说:“既然这样,快拿出一些钱来,去买个银匠用的那种竹笼子,再买一些手镯、戒指、项圈、耳环等妇女用的首饰簪环,摆在篾笼中,拿来给我。我把它们放在篾笼中,扮成小商贩的模样,顶着笼子去各处兜售。乘着卖首饰的机会,到各处去打听祖白绿的下落。如果安拉显灵,说不定能找到她的下落呢。”

阿里·萨听老大娘这么一说,不禁眼前一亮,亲切地吻她的手,说了许多感激的话,并振奋起来,立刻跑到市中,把老大娘所要的篾笼和一些簪环首饰,一古脑儿地买下,带回家来,交给老大娘。

邻居老大娘找出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穿着,头上罩着一方乳黄的面纱,装作是个挨户兜售的商贩,拄着拐杖,顶着篾笼,到各家各户门前叫卖。她不辞劳苦,尽心竭虑地走街串巷,以贩卖首饰为幌子,到处打听祖白绿的下落。她经过大街,通过小巷。足迹印遍了整个城市,每个角落也不放过。

真是苍天不负苦心人。有一天,邻居老大娘蹒跚走到那个假冒穆斯林、叫做拉施顿的老家伙门前,听见屋子里有人在凄凉地哭泣,隐约还有呻吟声。她觉得奇怪,驻足静听,然后鼓起勇气,走上前去敲门。

一个丫头听见敲门声,和颜悦色地问老大娘有何贵干。

老大娘赶忙对她说:“我是来卖首饰珠环的。你们家里有哪位太太小姐要买首饰吗?”

“有呀,请进来吧。”丫头回答着,把老大娘引到屋子里,让她跟同伴们坐在一起。

丫头们围着老大娘,都在篾笼中挑自己心爱的首饰,准备买下来留着自己佩戴。这时候,老大娘显出一副慈祥和善的样子,热情地和她们交谈,故意把首饰的价钱压低,让她们多占些便宜,好使她们心情舒畅,从而博得她们的好感。然后她趁丫头们正兴高采烈地选首饰的时候,一边敷衍她们,一边转着眼珠向发出悲叹、呻吟声的那个方向窥视。

她看见了祖白绿被捆绑着蜷缩在地上,丝毫不能动弹,样子非常可怜。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,但仍然装出不认识祖白绿的样子,故意指着她问丫头们:

“孩子们,你们为什么把这个小姑娘捆起来呀?”

丫头们毫无心机,听她一问,七嘴八舌地把祖白绿的遭遇原原本本讲给她听。最后她们自我安慰说:“这样虐待她,并不是我们的意思,但是老爷既然吩咐过,我们也不敢违背,不过还好,这会儿老爷出门旅行去了。”

“孩子们,你们老爷既然不在家,我建议你们还是解开这个可怜的姑娘身上的绳子,暂时让她自由一会儿,让她喘口气。等你们老爷快回家时,再拿绳子照现在的样子把她捆绑起来也不晚。这样对你们来说毫不费事。总而言之,你们积些阴德,将来安拉会赐福你们呢。”

“你说得有理,看来应该如此。”

丫头们欣然听从了老大娘的建议,果然为祖白绿松了绑,并拿了些吃的给她。

老大娘见事情有了转机,ZLB暂时轻松了一些,心里感到快慰,可她仍然掩饰着欢喜的心情,故意装出悲天悯人的模样,只是自怨自艾,叹道:

“但愿我断了两条腿,从不曾到你们家里来。哦!实在不想看见这种伤天害理、灭绝人性的悲惨事情!”

她喃喃自语地叹息着,踱到祖白绿面前,压低声音说道:“我的孩子,安拉保佑你,很快你就会脱离虎口的。”接着她暗中告诉祖白绿,她是受阿里·萨之托,出来打听她的下落,预备救助她脱险的,叫她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,夜里准备逃走。

最后老大娘还嘱咐道:“今天半夜,你的主人阿里·萨要到这儿来救你。到时候,你听见吹口哨的声音,就是他了,你也同样吹口哨回应他。然后你从窗户上抛下一根绳子,再拽着绳子滑出去。他就可以带你逃出虎口了。”

老大娘偷偷给ZLB交代清楚了,收拾好东西,随即告辞,匆匆回到阿里·萨家中,告诉他说已经找到祖白绿的下落,并详细叙述了她现在的处境和已经安排下的逃走之计,同时还把拉施顿家所在的位置和周围的环境状况详细讲解明白,最后才嘱咐道:“今晚半夜你到那儿去,就在屋外面,吹一声口哨,让祖白绿知道你到了。听见你的口哨声,她就会打开窗户逃出来。这样一来,你就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了。”

阿里·萨有了祖白绿的消息,喜不自胜,十分感激老大娘的帮助。他喜极而泣,不觉洒下晶莹的泪珠,凄然吟道:

非难者停止风言风语,

暂时不再抨击、责难;

但我却正被遗弃,

身体被消磨得只剩一架骨头,

心脏就快停止呼吸,

泪淌如流。

初尝禁果的人呀!

失去所爱是什么滋味?

不用打听我的消息,

免得又再度忧虑。

一个貌似良善的情敌,

用蜜箭攻击我,

肆无忌惮,一意劫掠,

造成我们之间的离愁别恨,

于是我辗转通宵,

心情久久难以平静,

怎样达到目的,

正是遥遥可望而终不可及,

终日彷徨、迷离,

恋情一往深邃,

从未想要将你抛弃,

因为除了你,

我心里还能有谁?

安拉的庇佑使你前来报喜,

令人惊喜的好消息。

碎心可圆,深情难忘,

谨以随身的这件旧衣相献。”

阿里·萨怀着焦急不安的心情,按老大娘的指点,等到日落天黑,这才走出去。

他穿过大街小巷,径直来到拉施顿家附近,朝前一看,四周环境和老大娘所描述的完全一致,便知道确实是拉施顿的住所。于是他趁着夜深人静时,蹑手蹑脚地溜到走廊下,悄悄地依在墙壁上,等着时机到时,便吹口哨救人。

然而毕竟命运总爱捉人,由于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,他连日劳累,体力不支,身体实在疲倦,小息之下,竟不知不觉被睡神征服,渐渐地进入梦乡,像醉汉一样呼呼地睡着了。

祖白绿二次遭劫 这天夜里,有一个匪徒窜进城来偷东西。他在拉施顿屋子周围转来转去,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墙头爬进去。正转着,无意间发现阿里·萨睡在门前的墙壁边,他便顺手牵羊,悄悄扯下了阿里·萨的缠头,正要溜走,可巧祖白绿看见了他的身影。

原来,祖白绿得到邻居老大娘的嘱咐后,便按计行事,预备了绳子,还弄来一袋金钱带在身上,耐心地等阿里·萨来救她。深更半夜,约定逃走的时候已经了,她急不可待,打开窗户,探头一看,可巧恍惚间看见那个匪徒的身影,一心以为他就是阿里·萨,于是胡乱吹了一声口哨,不等作答,随即毫不犹豫地顺着绳子,从窗户里滑了下来。

匪徒听见口哨声,回头一望,见有人从屋里溜出来,觉得事情很蹊跷,心里暗道:“这桩事可真怪,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。”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,把刚落地的祖白绿连同她带出的一袋金币一起,一把扛起来,像漏网之鱼似的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祖白绿从拉施顿家中逃了出来,却落到匪徒手里,还满心以为是阿里·萨在带着她逃走。她不禁神采飞扬,情不自禁地说道:“亲爱的!听邻居老大娘说,从我失踪之后,你非常的悲哀、着急,因而影响健康,害得你心力憔悴、身体虚弱,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,可是现在你背着我还跑得这么快,看来你的精力比一匹骏马还旺盛呢。”

匪徒一声不吭,只顾扛着祖白绿没命地奔跑。

祖白绿不见他答话,不由心生疑虑,伸手一摸,发觉他满腮的胡子,像澡堂中的扫帚那样粗硬刺的手。这下她可是大惊失色,赶忙问道:

“你是谁,要干什么?”

“你这个小娼妇,”匪徒开口了,“告诉你,我叫库迪,是戴孚的手下。我们总共有四十个弟兄,大家聚合在一起,专靠偷窃维持生计。今天夜里,你要轮流陪我们每个人睡觉。”

祖白绿听了库迪的侮辱,知道命运还在跟她作对,自己是才离虎口,又入狼窝,气得边哭泣,边打自己的面颊。可是哭泣、挣扎毫无用处!她前后思量,觉得只有听天由命、逆来顺受。于是她冷静下来,决心让安拉来安排一切。眼前的灾难,只有靠安拉伸出援救之手,才能解脱。

想着,她自我安慰:“安拉是唯一的救世主!我刚摆脱一重灾难,接着又跌在更严重的劫难中。这有什么办法呢?除非安拉伸出援救之手,我是无法脱离苦海的。”

深夜里,匪徒库迪来到拉施顿房前,本是打算溜进去行窃,谁知无意间把祖白绿弄到了手。说起来,这也并非偶然。原来匪首戴孚和他的四十个手下当天集合,商量天黑后怎样行窃、抢劫的时候,小喽罗库迪自告奋勇向匪首戴孚献计,说道: “我在那个城市里呆过一段时间,情况比你们都熟悉。据我所知,城外有一个山洞,又深又大,完全能容下四十个人。现在我想先行一步,把我母亲送往洞中,再进城去弄些饮食财物什么的,好在洞里等你们来好好享用一番。”

“说得不错,就照你的计划行事好了。”匪首戴孚同意库迪的想法。

匪徒库迪的计划得到头目的首肯,他便先行出动,带着他妈来到山洞中,把他妈安顿好,然后匆匆忙忙离开山洞,准备进城去偷窃。可巧在进城的路中,他发现一个骑兵在路旁打瞌睡,旁边的树上拴着一匹马。他趁骑兵酣睡不醒,见财起意,将那个士兵杀死,将士兵的武器、衣服和战马据为己有,又回到山洞把抢得的东西交给他妈收拾起来,这才从从容容地离开山洞,径直来到城中,处心积虑想要搞点什么。

他在基督教徒拉施顿的房屋四周兜了几个圈子,寻找机会,爬进去行窃。无奈墙高门紧,无路可进,结果只好顺手牵羊,偷了阿里·萨的缠头,接着趁祖白绿仓徨逃难,毫无防备之际,强掳了她亡命地逃跑。他一直回到山洞中,把人交给他妈,嘱咐道:“娘,你好生监管她吧,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,明天一大早就回来。”说着又转身而去。

祖白绿被匪徒库迪抢到山洞中,交给他妈看管起来,只得在此呆了一夜。

次日清晨,她乘亮光左顾右盼,洞中的一切尽收眼内。她觉得既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,叹天悯人、哭泣哀告都毫无意义,想到这里,她振作起来,暗自道:“我何必一味悲观绝望,为什么不想办法脱离虎口、挽救自己呢?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,等着那四十个衣冠禽兽回来糟蹋、蹂躏我,让他们把我当无底的破船炮制吗?”她灵机一动,睁大眼睛凝视库迪他妈,亲切地说道:

“老大娘,你可不可以带我到洞外去坐坐,让我在温暖的阳光下,替你老人家篦一篦头发呢?”

“好!我的孩子!安拉保佑,我也该要梳一下头发了。那个狗东西带着我东奔西走,一天到晚忙忙碌碌,哪儿都住不长久。我已经好长时间没上澡堂去洗澡、理发了。这个头呀,也乱得太像杂草了。”

匪徒库迪他妈欣然接受了祖白绿的建议,毫不提防地和她一起来到山洞外,坐在地上晒太阳。祖白绿借此机会,百般讨好老婆子,向她大献殷勤,耐心细致地帮她梳理纷乱头发,还一边掐死她头上的虱子。这老婆子老实不客气地享受着祖白绿的服侍,浑身通泰。她感觉舒服、愉快,不知不觉中睡熟了。

趁老婆子睡得香甜的时候,祖白绿赶忙跑进山洞,拿出被库迪杀死的那个骑兵的衣服缠头,装扮起来,并佩上他的宝剑,一下子变成一个男子汉。然后她找出从拉施顿家中偷来的那袋金币,跨上战马,准备逃得远远的。临行前,她虔诚地祈祷道:“人类的保护神安拉啊!恳求您看在先知穆罕默德的情份上,保佑我安全逃离危险,让我能活下去吧。”

祖白绿一路快马加鞭,急急离开山洞。

在归途中,她突然踟蹰不前,暗自想道:“如果我就这样回城去,说不定会被那个被害骑兵的家人发现,那会给我带来许多麻烦的。”

于是她调转马头,决定远走他乡,在外面去躲避一时。

祖白绿登上王位

祖白绿终于逃离虎口,顿时觉得身心舒畅,前途一片光明,心中很是快慰。

她骑着战马,身边携着一袋金币,毫无后顾之忧,一心只想在他乡去过自由的生活,因而她放马疾驰,不再乎颠沛之苦,一往无前,只偶尔在荒野歇歇脚。一路上,她饥食野果,渴饮甘泉,跋涉了整整十天,仍然没遇到一个人,也没看见一个村庄。直到第十一天,行了不久,她才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国度。举目一望,远处一座隐约可见的城市映入眼帘。此时,正值仲春时节,大地上流水潺潺,各色奇花竞相争艳,枝头上鸟语花香。这美好的大自然景象,整个犹如一座温馨的人间乐土,任谁都会向往、陶醉在这似锦的景象里。

她满怀兴奋,心情愉悦不由扬鞭打马,一口气奔到城下。抬头一望,只见满城的文武官员、士兵和老百姓都聚集在城门外面,似乎在等待什么。那种情景,让她觉得惊奇诧异,暗自想:“怎么人们都挤在城门外面?这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吧。”于是她壮胆向人群走去。

出乎意料之外,祖白绿刚走过去,士兵们蜂涌而来,跪倒在地,齐声欢呼道: “国王万岁!愿安拉匡助您!”大小文武官员也毕恭毕敬地列队排成两行,夹道欢迎她,众口一辞的念道:“陛下驾临,给敝城的穆斯林带来福惠和光明。”

于是他们率领黎民百姓替她祈福求寿,并高呼国王万岁。

乍一见这情景,祖白绿莫名其妙,简直是不知所措,心想他们一定认错了人,因而坦率地问道:“各位官绅!各位父老们!你们都把我当国王欢迎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?”

“哦!安拉赐与你崇高的地位。他选择你来做我们的国王,主持国家大事。” 一位朝臣回答祖白绿的问话,“让我告诉你吧。我们国内有这样一种传统习俗:一旦国王没有子嗣,当他驾崩以后,满朝文武官员必须率领士兵、黎民,在城外等候三天,静候真主替我们安排继承王位的问题。在三天的期限之内,从你刚才经过的那条路上这儿来的第一个人,不论是谁,我们都得请他做我们的国王。赞美安拉,他让你这样漂亮的土耳其人来做我们的国王。说老实话,假若来的是个不如你的人,我们仍然要请他做我们的国王呢。”

祖白绿本是个极其聪明、伶俐的人,她听了朝臣的解释,恍然大悟,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。于是她顺水推舟,继续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,道:“其实我并非一个普通的土耳其人。我原本出身于名门望族之家,不过我不满意那种无所事事的家庭生活,才毅然离开家人,出来游历。你们瞧吧,这是我随身带来的一袋金币。我准备在旅途中拿它来作救济贫苦之人用。”

人们听了,都信以为真,越发尊敬、爱戴她,同样她也表示一定更爱护人民。

在这种情形下,她心花怒放,暗自说:“安拉是无所不在的,也许他会让阿里 ·萨到这儿来,与我相会呢。”

随后,文武官员和士兵们簇拥着祖白绿进了城,一直来到王宫的台阶前下马。接着朝臣们前拥后挽地簇拥着她进宫,让她坐在宝座上,然后一齐跪下去叩头行礼,表示绝对听命于她。

祖白绿因祸得福,忽然成为一国之王,掌握一国的杀伐大权。她执政后,首先做的便是打开国库,犒赏三军,并放粮赈济贫苦的老百姓。因此她一下子美名远播,全国军民都拥护爱戴她,到处是赞美歌颂之辞。接着她下令免除苛捐杂税,大赦天下。她关心庶民疾苦,除强扶弱,秉公执事,赏罚分明,军民人等对她既崇拜敬仰,又怀着畏惧之心。自她执政以后,国泰民安,百姓们安居乐业,男女老幼都生活有着落,她的名望权力也日渐显赫。只是背地里,她经常因想念阿里·萨而默默哭泣,总是暗暗祈祷,恳请安拉在冥冥中能助她一臂之力,让她和阿里·萨有重逢的一天。

这天夜里,夜色阑珊,万籁无声。祖白绿辗转反侧,总不能入睡,想着往日跟阿里·萨生活在一起的美满幸福的日子,忍不住泪水长流,浸透了枕头。

她这一哭,越发不可收拾,直至筋疲力竭,夜色已深,才擦干眼泪,感到怨天尤人是没用的,必须强抑感情,理智地生活下去。等有机会时,再另作打算。她决心改变生活态度和方式,定下一份长远的计划,于是她给宫中的婢仆制定了津贴标准,布置了各人职责,命令他们各司其职,并宣布她要在闲暇之余,一个人静悄悄地闭门修行悟道,严格履行宗教仪式,不准人妨碍、打扰她的清修。

自那时起,她果真按计划行事。每当国务忙完,她便离开华丽的宫室,摒弃一切杂念,独自在一间僻静的侧室里面,静静地斋戒、祷告,身边只留两个小太监服侍。她一方面利用这种办法潜心悟道,一方面耐心打听阿里·萨的消息。她的这种品行举止,使满朝文武官员交口称赞,不约而同地公认她是信仰虔诚、操行端正的忠实信徒。